阮维东从浴室里走出,身上水气犹未干。
“这么晚了,还在跟谁通电话呢。”
安槿微耸了肩,将手机关了,塞到枕头底下,“顾艾钐。”
她也不瞒他,没必要。
“他找你做什么。”男人拿着干毛巾丢给她,将脑袋伸过去。一副挺会享受的模样。
安槿瞅瞅他的脸,“你在紧张?”
“有吗?”他反问,话出口,又觉得自己有些心虚。
有个名词叫婚前恐惧症,他忽然发现自己与这个词沾了点边。不是怕她回到旧情人的身边,而是怕她突然地反悔说不结了。
那一纸证书未到手,到底心里不安宁。
只是明天,还在周日。
“那可得问你自己咯。”安槿拿着毛巾,笑着在他的头上作乱。
待到擦得差不多时,他反手一揽,将她攫入怀里抱着。
“槿,我们的生活,不会有背叛,不会有离开,对不对?”
那样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神,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里。
这些日子以来,她知道他对于女人的印象,其实已经有改观,不再是一棒子打死所有的人。
但是,对于少时的记忆,却一直无法释怀。
其实她一直隐隐地担忧着,这会不会成为她与他感情里的一个隐性炸弹。
她缓缓地环上他的脖子,“除非你先对不起我,要赶我走咯,否则,我可会是根牛皮糖,粘死你。”
男人笑得欢,俯首吻了下去。
沉沦的那一刻,安槿想,明天,他不会还会像今天这样吧。
整天的腻在一起,她找不出时间去见那个即将飞离墨城的女人。
她要见她,如此强烈,她要听听她的解释。
航班在第二天的下午。
整个上午,阮维东守着她寸步不离。
她说,“你不要去公司吗?”
他回答,“老板也要休息。”
十点,她说她要出去买点东西,他立即关了电脑跟她出门。
没法,只得装模作样地逛了一圈超市,他是看着顺眼的就拿起往购物车里塞。
她笑,“我说你是不是购物成瘾了。”
他眉梢一扬,从货架上取下一瓶鱼子酱,“那也得看跟谁在一起。”
她便喜滋滋地,“看来我可以小小臭美一下了。”
“我恩准。”
她丢他一个白眼,拉着他在超市里招摇过市。
长得帅气就是吸引眼球,一路引来眼光无数。
当然,最后,满载而归。
她数着时间过,吃了午饭,他便压着她陪他午睡。
她说她不困。
他说他困。
那意思就是,他困了,她就必须得陪着他睡,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有时候想,这么一个清冷的男人,到她的面前,怎么就觉着有了些无赖的感觉呢。
还无赖得那么地让她无力还击。
安槿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却又不能将某些情绪表露出来。
虽是极不情愿,却也配合着。
若是能伺候他睡了过去,或许是个开溜的机会,也就乖乖地躺在了他的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装着眼皮渐重,昏昏入睡的样子。
直等到男人呼吸平稳,她轻声唤他无回应,她才悄悄地起床。
车子开往机场的时候,她在心里跟他说了声对不起,但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过错。
一切,不过是为他,为他心里那个错综盘根的心结。
苏怀慕说,飞机三点半起飞。
她看了看时间,也就是她赶到机场时,她只剩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偌大的一个候机室里,来来往往的人,她在人群里一眼便看见了那对母子的存在。
走近,却又蓦地停住了脚步。
她站在他们的身后,听见苏芜在说,“怀慕,昨天晚上,我又梦见你爸了。”
苏怀慕笑笑,不以为意的样子,“变样了吗?老了,还是依旧是年轻时的样子?”
“没怎么变,就是长了几根白头发。”
“然后呢?”
“我告诉他,我还给他生了个很可爱的儿子,就是你怀慕。”
“老爸一定很高兴吧。”
“我带他来找你,可是怎么也找不着。怀慕,你跟妈妈回希腊,好不好?”本来倚在儿子肩上的母亲的身体,忽地弹起来,苏芫抓住儿子的胳膊,求好似地恳求着。
眼角余光却发现了她的存在,侧过头,微愣着,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安槿走近了些,“我来求证一件事,希望您能回答我。”
苏芫不作声,或许她知道安槿此来目的。
安槿问,“您就是维的母亲,对不对?怀慕的父亲,那张画里的男子,叫阮慕天,对不对?”
其实,不问,答案已是昭然若揭,她只是想听这个女子亲口回答。
是,或者不是。
承认与否认。
苏芫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苏怀慕及时地扶住了她。
“他都告诉你了。”
安槿道,“他什么都没说。”除去希腊那一晚的倾诉。
苏芜苦笑着,“他在恨我。”
“恨总有原因,当年,您为什么要那么做。”她想从当事人的口里听一份答案。
沉默,良久。
“怀慕,去给妈买瓶水。”
“那我扶你先坐下。”
母慈子孝,这是安槿从一开始就有的印象。直到如今,依旧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