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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破纵局张仪相魏 阻横谋惠施恋巢(3)

马车渐渐慢下来,拐向一处偏僻的农舍。

草扉洞开,朱威、白虎跳下车子,急急入内。

草舍无人,但正堂挂着一盏青灯,几案两端摞着几十卷竹简,一卷新简平摊在几案上,几支羽笔斜插于笔筒,旁有砚台,墨汁依在。

朱威坐到几案前,看向案上竹简,看字迹,是公孙衍无疑,这才松下一口气。

朱威努嘴,二人在案前坐下,一人拿过一册竹简,各自翻阅。

看不多时,一条黑狗飞奔过来,站在门外冲草舍狂吠。

不一时,公孙衍头戴斗笠,全身衣褐,荷锄走进柴扉。

狗仗人势,冲向草舍,站在草舍门口冲二人汪汪吠叫。

公孙衍将锄头放好,喝狗出去,大步入舍,又惊又喜:“朱兄,虎弟!”

三人一别数年,今又相见,自有说不出的亲热。

“不瞒公孙兄,”寒暄过后,朱威指着案上竹简,由衷感叹,“从相国那儿得知你在此隐身,在下一直不解。刚才翻阅此册,方知公孙兄苦心哪!”

“唉,”公孙衍长叹一声,“不瞒二位,出函谷关后,在下苦思去向,仍旧选择回魏。非故土难舍,实为制秦。秦人若霸天下,势必东出,若是东出,势必争魏!”

“公孙兄所言极是,”朱威重重点头,“秦人这已来了。”

“哦?”公孙衍看过去。

朱威看向白虎,白虎将近日朝局、张仪至魏、张庞结好、魏王欲罢惠施相位改拜张仪等一应故事略述一遍,二目热切地望着公孙衍。

“改拜张仪?”公孙衍大怔,“他不做秦相了?”

“听殿下讲,”朱威应道,“张仪与秦室闹翻了,秦国祖太后逼他与紫云公主成婚,张仪夫人出走,张仪舍不下夫人,辞印东出函谷,说是寻访夫人,径直来魏了。”

“祖太后?逃婚?辞相?寻访夫人?”公孙衍显然未曾料到这些,闭目深思,口中喃喃自语,“以此小说之言,却来蒙我大魏?”

“是哩,”白虎急道,“眼下事急,如何应对,公孙兄得快快拿个主意才是!”

“张仪此来,只有一个目的,”公孙衍陡地睁眼,拳头连捏数捏,“连横魏国,分裂三晋,破解合纵。”

“公孙兄说得是,惠相国与朱上卿皆是这般讲的。”

“不瞒二位,”公孙衍的目光从白虎转向朱威,“在下在此隐居两年,非为躬耕,是在观察列国,寻思应对,封杀虎狼之秦。在下左思右想,唯一的应对,仍旧是苏子所倡的列国纵亲。张仪连横,正是为破六国纵亲而来。”

“公孙兄,”朱威环顾草舍,看看日影,拱手,“此舍非议事之所,此地更非大鹏所栖,你这就与我等回归大梁,共商大计,阻击张仪。”

“呵呵呵,看来朱兄是饿了。”公孙衍笑笑,挽起袖子,走向侧室,拿出一堆青菜,又从梁上割下一块腊肉,“来来来,二位搭把手,草舍寒酸,却也是有好酒好菜哟!”

二人皆笑,一个择菜,一个烧灶,各自忙活起来。

“至于阻击张仪,无须商议,在下已有对策了。”公孙衍在案上一边切腊肉,一边说话。

朱威、白虎望过来。

“劝阻君上,力保惠相。”

“只怕大王深信张仪,劝他不动。”朱威应道。

“有一个人,或能劝他。”

“何人?”

“太子!”

二人辞别回来,直入东宫,将公孙衍的话悉数转告太子申。

送走朱威与白虎,太子申回到书房,一身书童打扮的天香迎上来,为他宽衣解带。

“申哥,”天香轻轻掩上房门,扶他坐下,偎他身边,柔声呢喃,“观你眉头不展,有什么难为之事了?”

“唉,”太子申揽住天香,长叹一声,“秦相张仪辞相来梁,密结庞涓,欲夺惠相之位,朱上卿与白司徒认定张仪来意不善,要申劝说父王,阻止张仪,力保惠子相位。”

“哦?”天香故作一惊,“申哥答应他们了?”

“嗯,答应了。张仪若是为相,必结秦脱纵,秦人不可靠。再说,我如果脱纵结秦,就将失义于天下。庞涓好战,再有张仪在侧,国必危矣。”

“申哥,”天香给他个香吻,盯住他,“你真的这么认定吗?”

太子申点头。

“小女子可以问申哥一句话吗?”

“问吧。”

“申哥想不想让魏国强大?”

“想呀。”

“申哥,惠子为相已经十年,他让魏国强大了吗?他为魏国开拓一寸疆土了吗?他让魏国的仓库充盈了吗?他让魏国的户籍增加了吗?”

“这……”

“再看人家张子,在楚国,灭越,为楚增地数千里,增人口逾百万,使楚粮米充实。在秦国,灭巴蜀,为秦增地数千里,增人口逾百万,巴蜀的粮、盐源源输秦。此人来魏,当是魏国之幸啊,身为太子,申哥难道……”天香故意顿住。

“咦,”太子申盯住她,“你怎么知道这些?”

“申哥,”天香吻他一口,“小女子在外这几年,别的没有学到,只是耳朵灵了,心不迷了。再说,魏国未来是申哥的,小女子还要靠申哥吃个饱饭呢,怎能不用心?”

“好吧,”太子申闭目良久,点头,“申听你的!”

“申哥……”天香嘤咛一声,软作一瘫绒,一头拱进他怀里。

次日散朝,魏惠王果然留住太子申,二人前往御花园里散步。

“申儿,”惠王顿住步子,盯住他,“惠子为相不少年了,魏国并未大治。为父在想,也许是惠子为人谦和,魄力不够。方今天下,列国皆王,彼此狼窥虎视,非强力不足以应对。张子辞却秦相,来投我邦,为父以为,张子与武安君同出于鬼谷一门,出山即助楚灭越,至秦又助秦灭巴蜀,才智远胜惠子。为父这想免去惠子相位,赐他金银珠宝,府宅财帛,让他在魏颐养天年,畅聊名实,而将治国重担卸与张子,你意下如何?”

“父王,”太子申应道,“相邦,国之栋梁,立相换相,父王定夺即可。”

“呵呵呵,”惠王笑出几声,“申儿呀,如你所言,相辅为国之栋梁,何人为相,举足轻重。为父老了,魏宫这副担子,终将落到你的肩上,相辅之才,也终将为你所用,你是何想法,为父必须看重呀!”

“儿臣以为,父王换相有三不妥。”太子申应道。

“哦?”惠王吃了一惊,“你这讲讲,是何三不妥?”

“一不妥,惠相德才兼备,朝野认可;二不妥,惠相为人公正,不偏不倚,可以平衡各方利害;三不妥,惠相主政以来,无论是远策还是近略,皆无明显失误,至于六国伐秦,惠相并不主张,是武安君……”

惠王显然不想听到这个回复,略一闭目,转身前面走去。

“不过,”太子申迟疑一下,紧紧跟上,“也有一妥。”

“哦?”惠王停住,扭头,看向他,“说说这个妥!”

“正如父王所说,张仪为鬼谷高才,治国理政,与惠相国迥异。父王既已试过惠相国多年,自然也可试一试张仪。”

“呵呵呵,”惠王乐了,“你说得是。”转对毗人,“传惠施!”

当惠施来到御花园时,太子申回避了。

惠王笑吟吟地挽着惠施的手,在柳荫下的小径上漫步。

走有一程,惠施只顾走路,没有提防脚下,左脚磕在路边一块石头上,打个趔趄,摔了个结实。

惠王赶前一步,扶起他。

“谢王扶持。”惠施扑打几下身上的灰土,朝惠王拱手道谢。

“伤到没?”惠王关切地问。

“还好。”惠施又是一拱。

“呵呵呵,”惠王笑过几声,言语关切,却弦外有音,“爱卿这腿脚……”

“老矣!”惠施顺势苦笑一下,摇头。

“若是寡人没有记错,爱卿年过五旬了吧?”

“我王圣明,到流火之月,臣即苟活第五十春秋。”

“咦,”惠王刻意活动几下手脚,“寡人已逾六旬,年长爱卿一十五年,可这手脚……”说到这儿,顿住,不无得意地看过来,再次炫示。

“臣贱命贱体,安能与我王龙体相比?”

“呵呵呵呵,爱卿好言辞,”惠王笑过几声,语气转为关切,“想是爱卿近年来操持国事,过于劳身了。”说着伸手扶住惠施,挽住他手,继续前走,“爱卿呀,说起这事,寡人倒是存心让你歇歇脚,寻个雅致处所修身怡情,颐养天年,将这些烦心事让给年轻人忙活,可又……”故意顿住,轻叹一声。

“谢王关爱。”惠施抽出手,再揖一礼。

“只是呀,”惠王复又扯住他的衣袖,“寡人着实舍不得爱卿。知我心者,唯有爱卿啊!”

“敢问君上,欲以何人代臣?”惠施故作不知。

“张子如何?”惠王顿步,直盯惠施,“他今年三十有五,正值风华之年。”

“风华之年,臣已过矣,”惠施回视惠王,“不过,君上可曾听过老妾事主之事吗?”

“寡人孤陋寡闻,你且讲来。”

“一妾年老色衰,其夫赶其出门,欲迎新妇。老妾哭哭啼啼,不肯离去,君上可知何故?”

“这这这……”惠王听出话音,支吾几声,寻到应辞,“这是不识趣吧!”

“非不识趣,重家而已。今臣事王,一如那老妾事其主啊!”

此喻悲切。

想到惠施这么些年来为魏所操的心,积的劳,惠王黯然神伤,低头不语。

“君上,”惠施语重心长,“妾身老朽,也早淡泊名利,理当识趣。妾身之所以哭哭啼啼,不肯离家,是因那新妇居心不良,有失贤淑啊!”

惠王倒吸一口冷气,有顷,颤声问道:“敢问爱卿,张子如何居心不良?”

“因为他想谋的是新夫家的家财。”惠施一字一顿。

为相这些年来,惠施第一次用这般肯定的语气与惠王说话。

惠王又吸一口气,陷入沉思,良久,抬头笑道:“常言道,嫁鸡随鸡,既嫁过来,她当为新夫所谋才是。”

“寻常女子,嫁鸡随鸡,”惠施直言点明,“只此女子,别有他图,因她爱的依旧是前夫,此来是受前夫指使,色诱新夫啊。”

此话若是出自朱威之口,惠王会有想法,而出自惠施之口,就让惠王打寒战了。

“君上,”惠施言辞恳切,“妾身已老,妾色已衰,服侍不周了。君上存心他娶,老妾岂敢有阻?老妾只谏一言,君上若娶新妇,该当睁圆慧眼,娶一年轻、贤淑、忠贞不贰之妇,方能兴业旺室,惠泽子民。”

“敢问爱卿,此天之下,可有此妇?”

惠施点头。

“爱卿请讲,他是何人?”

“公孙衍。”

“公孙爱卿?他在何处?”

“就在大梁。”

“太好了!”惠王兴奋起来,二目放光,握紧惠施之手,“烦劳爱卿有请公孙爱卿,寡人念他许久了。”

这么多年,历经这么多变故,魏人公孙衍终于得以于魏宫御书房觐见魏王。

为迎接公孙衍,毗人大献殷勤,亲自动手将书房里里外外整理一遍,又在旁边燃起三炷上等好香,一时三刻,香云缭绕,气氛怡人。

魏王沐浴更衣,让毗人把公孙衍留下的四卷竹简搬到案上,正自重读,宫值内臣已引公孙衍到。

同来的还有惠施与太子申。

太子申是惠王吩咐召请的。

惠王不再宣召,亲迎出去。

见惠王迎出,一身布衣的公孙衍拱手揖道:“子民公孙衍拜见我王!”

惠王却不回揖,二目如炬,将他好一番打量,有顷,跨前几步,执其手道:“公孙衍哪,公孙衍,你这个子民可是让寡人念想多年啊!”

“衍叩谢我王偏爱。”公孙衍再次揖首。

惠王挽住公孙衍的衣袖,并肩进门,君臣四人分别落席,惠王再度凝视公孙衍,拱手,长叹:“唉,不瞒爱卿,你到秦国,搞得风生水起,寡人即知错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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