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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 命运

把怀西送回路华偏阁,出宫门的时候翁公羽被王宫里的明人锦卫拦住了,“王上请翁公司主到兰台叙话。”

叙话?没那么简单吧。应该是他骂麻怀西的事被万能的蛊王知道了。想到王上那双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又美得有点过分的眼睛,明明应该理直气壮的翁公羽不知为什么头皮有点发麻。

叙就叙吧!他的道理绝对多!整个蛊人国的民意站在他这边哩。

——可是您忘了整个蛊人国都在蛊王的指尖上吗?

兰台背靠山峦清泉,是座凉宫。翁公羽一直走到最后一间殿阁都没有看到人,转头问:“王上在——”身后没有人。

那两名明人锦卫在第一间殿阁门槛前就停下了脚步,翁公大人因为思索得太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时此注意已经晚了,空气中有隐约的波动,一重他看不见的禁制罩在这间殿阁的上空,他试着往外踏一步,左脚生生踩在半空。

加强版的封疆结界。

“翁公羽,”空中响起的是蛊王的声音,翁公羽仿佛能看到他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破时空印很伤身体呢,不如留在这里好好休息一阵子吧。”

“啊——”

被算计啦!

在这一声惨叫响起的同时,怀西抬头看见了站在二楼的多乌相越。阳光快到正午,正是盛烈时候。他看到她,笑,“上来,我给你变个戏法。”

道具是那件衣服。它被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阳光下一抖,哗,那深黑色像是被水冲走,露出里面华彩生姿的图案来,一片一片,像龙鳞,颜色次递进去,乱花迷人眼,放远了看,又只是淡淡的一层。

“好漂亮。”

“嗯。”他掀开来,披到她身上,“所以你不能不穿。”

他在天镜里看到了吧?阳光正盛烈啊,怀西快要睁不开眼睛,一口气冲到喉口,泛到眼睛里,她抚了抚额,“我……我不能当蛊后。”

他像是没听见,把袖口对牢她的手臂套上去,再替她系上腰间的鸾带,“这件衣服里缝进了丝蛊,遇到阳光它们就会显形,晚上则变成黑色。有意思吧?”

“阿越,”不要再说了,再说她忍不住了,“我……”

“我的蛊后,由我说了算。我的王国,也由我说了算。”多乌相越整了整她的衣领,轻轻一带,抱住她,“你真是越来越呆了,这点事都搞不定,我还当什么蛊王?”

他的气息这样熟悉啊,怀西的脸贴着他的衣襟,眼泪像是被什么东西召唤,不问自流,“我可以继续当你的宠物……”

“不,我要你成为蛊人国最尊贵的女人。要你和我一起接受万民的朝拜。”他的声音不容置疑,在阳光下璨然生光,“即使我们都死了,名字还要被写在一起。”他对此毫不怀疑。

留下来她就抛弃了自己的家啊,如果他连一个新家都不能给她,还有什么资格留下她?

多乌相苏在天上也会怪他吧?他的嘴角翘了翘,虽然这神力得来代价很大,但是,既然有了这样的能力,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呢?

他的坚定影响了她,啊,她的阿越什么时候变成这样高大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呢?这样的气势让人完全不能反驳只能臣服。好MAN。

“真的没事吗?”她应该相信他吧,就这样放开一切依赖他吧?

“当然。”他把脸埋在她的脖颈,“当然没事。”

那天之后,王宫里的公主们被送回了家,蛊人国将迎来第一名人族蛊后的事实被摆在眼前,突木约和几个老贵族拒绝再进入太华殿,多乌相越倒也没有利用神力操纵他们,他心情不错。怀西热爱宝石,许多首饰源源不断地送进宫来。虽然心底仍然有一丝不安,但已经摆在的日程会把注意力拖开——是故意不愿去想吧?就这样挑选首饰,准备礼服,选择太多也会产生烦恼,她把昭和叫来帮忙参考。

后冠和吉服是已经选好的,但肩饰、耳环、项链,还有行问天礼和祭地礼的时候分别要换的衣服,也够操心。选到下午两人坐下来喝茶,怀西吃点心,昭和只是吸取茶香里的蛊气。宫殿里面虽然有云莹草,但光线完全比不上室外。这样的亮度下,怀西发现昭和的眼睛里有点红,气色也不是很好,好像很操劳的样子。

“昭和,”怀西有点不好意思,“你的工作是不是很忙?”

“还好。”昭和答,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手情不自禁地掩住耳朵,瞬间发觉自己失态,强笑了一下,“对不起。”

“你不舒服吗昭和?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要。”休息也没有用。那些声音,顺着空气往耳朵里贯,她没有办法阻止。

她的脸色很差,怀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蛊人的体温是偏低的,但此时她的额头有点发烫,“昭和!”真的生病了吗?怀西连忙去扶她,就是碰到她指尖的时候,空气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出一道口子,大片嘈杂的声音涌进来——

“宠物都要当蛊后呢,这是什么世道?”

“跟人族做夫妻,啧啧。”

“王上糊涂了吧?”

“那个人族真是不自量力,一时迷惑了蛊王。”

“中古城里的大人们不会放过她吧?解决掉一只宠物也不是什么难事。”

“蛊王已经不把臣民放在心上了吧,居然跟一只宠物成亲!真是荒谬!”

“圣女和三司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难道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吗?”

“没有谁会是蛊王的对手吧?”

“天哪,我们就要蒙受这样的屈辱?”

“……”

这些声音像是从黑洞里传来,带着人们的愤怒、不甘与憎恨,转瞬把她的魂魄吸进黑洞里去。她的眼睛睁得巨大。她明白了昭和的脸色为什么会这样难看。

怨念四起,怨声载道。第一个受不了的就是身负天听的昭和。无数个声音汇在一起,能量大得可怕。昭和彻底明白了风素管湖散尽灵力的原因——如果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的怨气不是针对怀西而是针对她自己,总有一天,她也会因为无法忍受而选择死亡。

只是短短的一瞬,怀西的灵魂几乎被那些声音穿透,她的脸极白,眼睛极黑。昭和已经飞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她的手还是保持着方才碰到她时的姿势,整个人像是化成了雕像。

昭和皱起了眉头,招来草蛊。她太大意了,人族的身体何其软弱,怎么承受得了那样庞大的怨念?

怀西在草蛊的穿行下渐渐回过神来,“这是……这是整个蛊人国的声音吗?”

昭和看着她,有怜惜但是她无法撒谎:“是的。”

“我还是……还是太天真了……”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脏沉下去的速度,一直往下,一直往下,指尖也跟着发麻。这些日子故事屏蔽的事实,终于不可阻挡地摊在在前。

即使他可以控制蛊人的行动,却不能控制蛊人的思想。她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忘了去考虑这个世界还有那么多人。她曾经说过不让朋友为难,她也不想这个世界因她而为难。

这里,终究不是她的世界。她的喜怒和悲欢,不能强迫它承受啊。

翁公司主被关在兰台半个月,终于有人来看他。“哇!”他扑到门口,简直感动得快要掉泪,“昭和,快快想办法打开结界。”

“王上的结界,没有人能打开。”

翁公羽沮丧,“我难道要被关到立完蛊后?”

“不会有蛊后。”昭和似叹息,“怀西要走。”

翁公羽一呆。

“我会找机会把她送进结界,你先找到时空印。”

“你、你要我在这个屋子里找时空印?!先不说这个,凭我一个人,很难在封疆结界里施展全力啊!”“这个我会想办法。”

她说着要离开,翁公羽叫住她:,“我们这样做,王上不会发现?”

“有四处州郡发生****,两名郡王交冠递辞。你半个月没去太华殿,不知道天下已经成了什么模样。王上动用神力控制他们,已经没有精力去管别的事。”她微微吐出一口气,“如果不是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愿让怀西走。”

过了两天,春生来到兰台。春生的灵力已经在炼鼎时完全消失,进出不受结界的影响。有他在,翁公羽的日子好过些,不几日,已经找到时空印。

每一处空间里,都会有比较薄弱的地方,只要突破那一个点,就能打通贯穿两个世界的通道。蛊人把这叫做破时空。

春生把这个消息带给昭和。

第二天,昭和通知怀西:“可以了。”

可以了。

她可以离开。

决定离开的时候,心里面是一种很淡很淡的空茫。

多乌相苏当时也是这种心情吗?

因为离别,眼中的一切都有了别的颜色。路华偏阁、含元殿、花园、太华殿、高高的屋顶、午后明朗的阳光。时光在心里一直蔓延追溯,于是眼前还有水榭,还有雪妆楼,还有下城的街道,还有其他州郡的庭院,还有天上大朵的白云。

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会离开的,到了真正决定下来的时候,像是从身体里剥落一部分东西,很疼,很空。

多乌相越这几天睡得早,他也累了吧?她不知道外面正在发生的事,但是可以从他睡梦里的紧张感觉到这个国家的危机。

她常常在深夜的时候悄悄地看着他,视线开始是混沌,但眼睛会慢慢适应光线,一切就变得清晰起来。他眼睫悠长,她还记得她第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时的震撼,那感觉,就像被一道光劈中。

“你无法形容那道光的模样,但你不会忘记被照亮的感觉。阿越,我只是个高中学生,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来说只是一场梦。我有我的世界,我不属于这里。不能因为我,让这个国家陷入困境,更加不能让你陷入困境。因为,我是这样喜欢你……这里有我喜欢的人,喜欢的地方。我想我不会忘记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写这些仿佛只是为了理顺那已经乱成一团麻的思绪,写满自己看着心痛起来,一点点撕碎扔了。多乌相越翻了个身,手没有抱住应该在身边的人,醒来。

一株株云莹草跟着亮起,坐在暗处的怀西的身影在灯下显现,脸上仍是湿湿的泪痕,来不及擦掉。

“怀西?”蛊气将她卷到怀里,“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泪变成抽泣,抽泣变成痛哭,“我想家——我想爸爸,我想妈妈,我想叔叔——”

我想你——

“——我想戴年年我想金杜松我想李贺叔叔!”

——这么多人,只是想盖住你的名字。

还没有离开,就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酸痛的情绪,一颗心被堵得无法呼吸。

不要说出来——她哭得声嘶力竭——不要说出来,怀西,不要说出来——

那个时候的相苏,也是忍得这样辛苦吗?已经决定了要走,但是却有这么多这么大的留恋。千丝万线缠在身上,钻入血脉,挣脱的时候会有多痛?相苏,你怎么能控制得住?你怎么能,那样说出一句“再见”?多乌相越抱着她,牙齿咬住了唇。要说“那你回家去看看”?不,不,他不。他没有把握,她回去了还会再回来。他也不能拿分别去冒险。他赌不起。

“怀西,怀西。”唯一能做的是什么?“我会补偿你,我会补偿你……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一切。

所有的荣光,都由你来同享。

我会用时间证明,你留下来得值得的。

然后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心头忽然一阵剧烈的颤动,每一道蛊气都是他的神经,某一处的神经受到了很大的挫伤。

又有****了吗?

“等我回来。”他一吻印在她的额头,“很快。”

他的身影迅速消失,怀西环抱的变成一团空气。这是最后的告别。

可我甚至没能说出再见。

想要瞒住蛊王并不是容易的事,但由三司联手在蛊王为****操心的时候来进行,也不是不可能。突木约在封疆结界外加持了另一重结界,可以保持一段时间的虚假幻象。昭和用春生的身体作为容器,把灵力过渡给结界内的翁公羽。

就等怀西踏进兰台的门槛。

怀西没有让他们久等。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她来了。身上穿着火红的衣裙,那是她一直很宝贝的苗装。脖子上没有蛊玉,没有人具有从蛊王身上拿东西而不被蛊王发现的能耐。红衣衬着她苍白的脸,她走进了结界。

“麻怀西,”翁公羽双手放在她肩上,凝视她良久,有很多话在肚子翻腾,却没有哪一句能说出口,“算我们欠你的。”最终,只能这样说。

“没什么。”怀西微笑一下,嘴角不太听话,抽搐着像是要哭,她长长地吸气,拍拍他的肩,“千万不要来找我。”

“请快一些。”昭和在结界外道,“均州郡拖不了蛊王多少时间。”

已经是再见的时候了。

已经是梦醒的时候了。

怀西的目光从春生的脸上掠过,从翁公羽的脸上掠过,从昭和的脸上掠过。眼睛似有自己的意识,固执地想找那一张脸。大脑已经失去了对它的管束力。

——真想再见你一面啊。

翁公和昭和的灵力集中在时空印上,那一点慢慢被挤开,溢出一片淡紫的灵光。昭和的灵力护持在怀西身周,为她引导方向,“怀西,可以进去了。那里会连着你来的地方。”

怀西点点头,脚却像是生了根,每一步都分外艰辛。脑子已经不听自己的话了,心里有个声音在响:“如果他这个时候来……如果他这个时候来……”

这个时候来,你会留下吗?

她不知道答案。不,她知道答案,但这一刻,真不愿想啊。她的脑海有无数的画片纷飞。

那个人会踏着七彩云朵来找她,那就是她要找的人。这是哪里看来的话,在记忆的层面里冒出来。她也在做这样的梦,在这样离别的时候,越是已经断绝了希望,就越是渴望。

阿越,

真想再看你一眼啊。

原来不到真正的离别,不会知道我对你到底有多喜欢。那一刻她甚至想反悔——不,不走了,留下来,当蛊后也好,当宠物也好,只要能在他身边,只要能看到他——

可是灵光已经蔓延到她的脚下,淡紫流霞渐渐淹没她的身影,空气里像是传来一下剧烈的震动,像是起了一阵飓风。突木约的结界破了,封疆结界破了,昭和与翁公如受重击,嘴角溢出血丝,飓风的风眼里迅速显出那个人的身形,乌黑的披散的头发,光彩流光的王袍。

“阿越……”她能看到的,就是这么多。想再看看他的脸,流霞已经淹过来。

淹过来。

隔绝了一切。

“——再见……”

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里,她的最后一片衣角消失。

“不——”

四周的花木迅速凋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蛊气的流失,蛊王的怒气撕扯着万物的生息,被抽离的蛊气在多乌相越身后盘旋,随后猛然击向她消失的那一处空气。

兰台阁轰然四散。

他触不到时空印。

他触不到时空印。

到处是空茫的空气,他空有操纵天地的灵力,他空有万万人之上的地们,却再也找不回她。

再也找不回她——

“你、们——”蛊气鼓荡着他的衣袖,他的身后是足以将任何人吞没的漩涡,“你们——找死——”

世间唯一能抵挡蛊王的,是圣女直接得自于蛊神的天听。昭和身上的灵气与多乌相越身上的同源不同属,她接下他的愤怒,“王上,那是怀西自己的选择!”

“不可能!”

狂怒下的蛊气,已经超出昭和的承受能力,她倒退一步,但多乌相越的眼睛已经泛红,“是你们逼她的!”

“是与不是,王上可以去开天镜——”昭和所能做的,到此为止,蛊气在王者的压迫下纷纷四逸,她颓然地坐在地上。他们送走了王上最心爱的人,已经准备发承受他最大的怒火。但是没有人料到,蛊王会完全失去理智。

多乌相越的血液都在沸腾,体温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再这样下去,蛊人单薄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蛊气甚至会因此而解体。作为容纳蛊神的真身,如果在轮回谷之外消散,那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承担的后果。

在场的人心胆俱裂,一千一万个打算都做好了,即使他们死在蛊王的盛怒之下,起码整个蛊人国得到了维护和安宁,但——蛊神消逝,蛊人国还能称之为蛊人国吗?

昭和勉强踏上一步,手指触到多乌相越身上,分去一部分热度,只一瞬,那混合着巨大愤怒和悲伤的蛊气逆行在她体内,她再也无法承受,一口鲜血吐出来,昏死过去。

翁公羽和突木约如法炮制,在三司都倒下了之后,多乌相的身体终于支持不住,重重倒地。

因为花费了极大灵力送怀西,翁公羽是三司中最晚醒来的一个。

他醒来的时候,春生坐在床边,道:“我们做错了。”

翁公羽一下子白了脸,“王上没事吧?”

“王上……也许没事吧……”春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们送走怀西,是臣民不接受一个人族成为我们的蛊后,可是,从今以后,我们不得不接受某个人族成为我们的主人。”

如果是别人说这句话,翁公羽会当笑话听。可春生他太了解了,春生不是在说笑。他的脸色很难过,“发生什么事了?”

“记得麻怀西曾经给你看过的蛊玉吗?”春生看着他,“王上把蛊神封印在那块玉里面了。”

不可能!

绝不可能!

“你骗我!”翁公羽不敢置信,“他不可能封印自己的神!”

“不管你相不相信,他已经这样做了。”春生苦笑,当初蛊王辰以蛊神之力削去臣民永恒的寿数,也是因为这样的愤怒吧?他们都错了,他们的王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那怒气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王上以让那蛊玉永世流传为条件,让它给了一个人族。”

“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太荒谬,太荒谬,翁公羽拒绝相信,他的脑子一团乱麻,猛地,灵光一闪,“那个人族在哪里?我去把蛊玉拿回来!”

“这种事我父亲已经做过,但蛊人碰不到那块玉。除了王上,没有哪个蛊人能驾驭蛊神的灵力。”春生叹了一口气,几年来的事故倏忽从眼前过,历历在目,“原来我父亲当初说得没错,怀西真的会给蛊人国带来大不祥……”

“麻怀西!”翁公羽仰天喊出这个名字,跳下床就往兰台阁飞去。

“你干什么?!”

“她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翁公羽在半空道,眼睛里有年轻的魂魄在燃烧,“我要去阻止她来这里!”

“她已经来了啊,即使你去她还是来了——”

“我一定会做到!一定会阻止她!”他头也不回地往兰台去,留给春生一个坚决的背影。

坚信只要努力事情就一定可以做到,坚信这个世界和历史会为自己而改变,年轻的热血是世上最滚烫的东西,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它。

远安市的一所小区里,某一间窗户在突然之间发出柔和的光,第六研究所所有人警觉起来,布置在屋内屋外的所有镇锁能量瞬间启动,翁公羽的白发在一瞬之间裹住了正在发光的怀西。

柔光盛烈,却一点都不刺眼,只是在它的中央,可见度已经低到零下,好一会儿光芒才消失,白发仍裹着人形的一团——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但下一秒,柔光重新亮起来,少女的身形在柔光里显现,大红的苗装衬着她的脸。被握在指间的蛊玉发出蒙蒙的荧光,麻妲吉脸上带着笑容,双手保持着扣银链子的动作。

翁公羽松了一口气。

第六研究所的人松了一口气。

只有叔叔靠得这样近,清楚地看到柔光褪去后,泪像蚌里吐出的珍珠,在女孩子的脸上划出一道湿亮的痕迹。

“九九?”他柔声问,“怎么了?”

在时空和轮回的缝隙里,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谁也不能更改。

末之话 契约

山体苍翠浓郁,树木之上爬满互相牵扯攀附的藤萝,草木蒸腾出郁郁的岚泽,像雾气一样在林间缭绕。这是人们所不认识的蛊气,它们自在地飘移穿行,蛊气最盛的地方,慢慢地现出一片衣角,再是宽大的衣袖,然后是乌黑的飞扬的长发以及一张令天地失色的脸。

蛊气一下子围拢到他身边,亲昵卑微似朝圣。

他脚下有蛊云升起,在林间穿行。这是从来没有人踏足的深山老林,行出好一段路才渐渐有人烟的痕迹。砍柴声在不远处传来,他脚下的蛊云加快,飞过去。

那樵夫看着凭空出现在半空的人,已经呆了一半,再看到他那张不可能属于尘世的脸,全呆了。

神仙!

樵夫慌不迭纳头便拜。

“你姓麻吗?”神仙问。

“是、是、是……”他已经说不清话了,神仙抬了抬手,并没有碰到他,却有什么东西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大神啊——”

“我是蛊神。”临空而立的年轻人端详他,心头那一块地方又一次紧缩得不能呼吸。这是她的祖先。就是眼前这个人,娶亲生子,儿子再娶亲生子,一代一代地,在世上繁衍。在足够漫长的时间之后,把她诞生到这个人世。

“把这块蛊玉永世流传下去,我赐你驭蛊的力量。”

那时一只椭圆形的玉石,镶着青金的外边一条细细的银链拴着它。

“……蛊?”

“是的,蛊。”年轻人把它放在他的掌心,蛊玉清凉的触感一直从肌肤渗进血脉,一瞬之间,像有风拂过面颊,他再抬起头,眼前已是不同的风光。

他为他打开一个从未有人类踏足过的世界。

“所有的力量,都来自于这块玉,即使失去生命,也不能失去它。”神人的声音格外缥缈空灵,雾气一样在山林间回荡,在他有生之年里不断地回荡,“你死后,传给你的儿子,再由你的儿子,传给你的孙子。一代一代,流传下去——”

——直到,传到一个叫麻怀西的女孩手里。

——她会拿着这块玉来到我的世界。

——来开启我全部的生命。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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