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墨温香面色大变，“那驾着马车的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墨晚秋轻轻一答，强作镇定的声音到底藏不住几分慌乱，虽然她早就察觉事情有异，可是毕竟事发突然，她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
这车夫会是谁？或者说，是谁的人……
“秋儿……”墨温香的手有些凉，不自觉的抓紧了她，眼眸中也有几分慌乱，可她毕竟一国长公主，一向安然从容的修养和教诲，即使到了这般境地也不会失态。
她从袖中轻轻的取出一个小瓶，攥在手心，攥的紧紧的，白皙的手指，连清晰分明的骨节都泛出苍白色。
低下头，墨温香又轻轻地唤一声“秋儿”，便把手伸到她面前，慢慢地展开。
一个温润莹白的羊脂玉小瓶，瓶盖上绕了镶玉的红绳，垂下几缕细细的流苏。
这是……
墨晚秋眉头跳了几下。
“长姐，不行。”
她迟疑的答着，伸手便要去夺，却被墨温香又很快地收回手去。
“墨晚秋。”
墨晚秋听到她居然叫出自己的全名，直接就愣住了。
“我们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去。”墨温香犹疑地开口道，“你我都是一介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既然无法逃脱，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我们是天墨的公主，无论如何，都不能给皇室抹黑。”
所以，以死守节？
墨晚秋轻叹一声，轻轻推开她的手，目光浅浅地扫过她手中那个白色的小瓶。
那小瓶里，是玉子散……
天墨皇室每位公主的身上都有一只这样的小瓶子。玉子散，被制成丸状的浅色丹丸，所以又称玉子丹。有幽香，气如薄荷，一旦一丸入体，即刻人便入寂，死时体态安详，三个时辰内化作尸水，由浊转清。
这是为公主若是落入歹人之手，为了不玷污皇室名誉，自裁所备。
只是为了名誉，自行饮毒，毁尸灭迹……在天墨，女子的名声比生命重要，无论你有多么高贵。
玉子散，再灵秀的名字，也不过是最残忍的毒药。
“长姐不必如此。”
墨晚秋轻声道，一双眼睛中有幻灭不定的光，“秋儿既然把长姐带出了普济寺，就一定要把长姐再平平安安的带回宫去。不然，秋儿无颜面对父皇和贵妃娘娘。”
如果就这么死在了这里，她墨晚秋还对不起她重活的这一世，对不起那些还等着她去报仇的人呢。
墨温香垂了垂眸，“其实，我无所谓，这样，也可以算是一种无愧于皇室的解脱……”
这话却突然被墨晚秋打断用一个微笑打断。
“长姐，嘘，你听。”
听？墨温香蹙了蹙眉，但还是屏了气息，细细地听起来。
一不小心，便有低低霭霭的箫声，丝丝入耳。
蜀山遮去旧时月
细雨袅袅，归与长别
惜当年，唯故人约
何惧霜与雪
何人一笑声如雪
何人一笑声如雪
……
墨温香面色大震，她的震惊，远远超过了那时发现马车被劫时的。
她猛然抓住墨晚秋的手，纤细的手指攥紧了绣帕：“秋儿？”
她从来都平静无波的眸子，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
“长姐你，认得这曲子？”
墨晚秋声音清冷，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这么说来，这箫声，是吹给长姐听的了。”
墨温香手指不由攥了攥，十指捏得死紧。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你又怎么知道……”
“我又怎么知道？”墨晚秋轻轻笑了笑，眸子里掠过几丝轻光，不答一言。
她又怎知？她……上辈子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