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晒的豆子干了。苏小七一大早就起床装好了袋子准备拿去镇上卖了,豆子装了俩编织袋子,挤在竹条编的大背篓里,她掂了掂,少说也有四五十斤,换了钱又够用很长一段时间了,这麻绳拧的肩绳时间久了就又些又尖又硬的线头,硌在肩膀上生痛,苏小七咬了咬牙,双手用力一甩背篓,背篓就稳稳地在背上了。
走了一段路才想起这秤忘在家里了于是便把背篓放在平时歇脚的一块大石头上,起身回去取秤,苏小七一路小跑着跑回来,推开半掩着的大门,院子右边是自己家,左边是老三家,苏小七看自己家房门关得严严实实心想着,今个儿这宗禀咋这么晚了还不起床,昨晚自己分明跟他说了自己赶场走得早,顾不上给他做早饭,叫他起了床自己弄点吃的再去学校。
苏小七正准备推开堂屋的门,悬在半空中的手却停了下来,因为她听见屋里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而屋内的地板上,铺着一张凉席,凉席上一男一女赤身裸体,正在做那苟且之事。而那两人,正是宗禀和那老三媳妇。
“诶,好像有人进来了。”李书桂拍了拍宗禀的肩膀,小声地说。宗禀停下动作听了听,说到:
“哪有什么人?你这疑神疑鬼的。”说着继续俯身上去。
而门外。苏小七早已通过门缝看清了屋里的一切,她本想推门进去闹得个天翻地覆,可是她忍住了,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那老程家的脸面将从此荡然无存,可是她又忍不了,传闻的事她大可以装作不相信,可这眼前的一幕就明明白白摆在她的眼前。她说服不了自己去假装没看到。苏小七颤抖着身体,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转过身踉踉跄跄出了院门,她轻轻地关上了大门,木头的们轻轻地发着嘎吱的声音,苏小七知道屋里的人事听不见的,门关上了。苏小七的心也关上了,只是那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苏小七浑浑噩噩地去卖了豆子,浑浑噩噩回到家,第一时间把那扎眼的凉席从房里拖了出来准备一把火烧掉,手却停了下来,毕竟这是家里唯一的凉席,苏小七冷静下来,又将凉席拖了回去铺在床上,打了一桶水,拿着刷子足足刷了两个小时,最后那凉席亮堂堂的,就跟新的一样。然后洗衣,做饭,下地干活,一切和往常一样,一切又何往常不一样。
傍晚,宗禀回来了,他和正在做饭的苏小七打招呼,苏小七没理他,他也没觉得奇怪,转身回房间去逗孩子们了,苏小七一个人坐在土灶面前,柴火在灶里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像苏小七的心一样平静不下来,熊熊的火焰光印在她的脸上,像灼伤一般疼痛。
夜里,苏小七和宗禀一起躺在床上,她背对着宗禀,听着他发出均匀又沉重的呼吸声,久久不能入眠,想到白天发生在这张凉席上的事,她只觉得恶心想吐。她无数次想要质问宗禀,有无数次克制下来,这矛盾的过程中,对身后这个男人仅又的一点爱也全部消耗干净。
但此事并不是这么轻易就能结束的。
这一天,老三宗淮恰巧有事要去一趟城里,孩子们都上学去了,宗禀教书去了,院子里只剩下苏小七和老三媳妇。老三媳妇坐在自家堂屋的门槛上缝补衣服,苏小七趁着太阳在坝子里把留起来的做种子的豆子翻出来晒一晒,南方的气候潮湿,粮食很容易发霉。
着李书桂平日里并不爱和苏小七套近乎,原因很简单,她生的是三个女儿,苏小七家儿女双全,人丁兴旺,虽说这苏小七平日里不曾为难她,可自家男人的冷嘲热讽以及外人的指指点点,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面对苏小七,她嫉妒并且怨恨。
“老三媳妇儿,晚些时候你忙过了,我想和你说些事。”苏小七主动叫了她,苏小七原本心里也是不待见她的,毕竟她能嫁到老程家来,和宗禀脱不了关系,以前还狡辩说两人清白,现如今现如今看来,以前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信了宗禀的鬼话。
“诶!”李书桂答应着,心里也没多想,便放下手里的活从自家院里往苏小七院里去。
苏小七见她过来,起身顺手掩了院门,李书桂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过多心思。
“二嫂子这是有何吩咐?”李书桂笑着就在苏小七跟前坐了下来,也帮着她料理着堆着的豆子。
“放下吧,没啥要紧事,我就和你说说话。”苏小七说着就拿过李书桂手里的袋子。
“你嫁来老程家也小十年了吧,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苏小七漫不经心地说着。
”是呀,大丫头十岁了,我来老程家十年有余了。”李书桂笑了笑回应到。
“这十年里,我虽与你没啥交情,但同为程家媳妇,我也是把你当自己人对待,老三媳妇对我不知是不是也这般想法?”苏小七抬起头来注视着李书桂的双眼。
李书桂被这冷不丁的一瞅,倒突然有些不自在。急忙笑着说:”二嫂子这是哪里的话,我自是把你当自家亲姐姐看待的。”
苏小七不置可否,继续说到:
“我没上过几天书,不像你有文化,我打小就来了程家,我来程家时,程家有钱又名声,公婆看我可怜收留我,如今时代不同了,但程家对我是有恩情的,所以万事面前,程家的利益,程家的名声我是放在第一位的,但是这也不代表说我这个人好欺负,任人拿捏糟蹋,我没文化,但认死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被人家欺负到头上来了,豁出去性命我也是做得出来的。”苏小七冷冷地说着。
李书桂先是听得心里一惊,料想自己也没说错什么话,便试探着问到:“二嫂子何故说这些个见外的话,难道是听了外面那些爱乱嚼舌根子的婆娘们说了啥不中听的话?“
“哪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话,我是见着了不该见的事,惹了一身晦气。”苏小七说着心里就犯恶心。
“哪个不开眼的惹二嫂子不痛快了?”李书桂心里开始觉得不对劲,但也不好问。
“老三媳妇儿”苏小七停下手里的活再次抬头看着她,眼里说不出什么情绪。“你二哥那功夫,你可还满意?”苏小七说完眼神直直盯着李书桂。
李书桂心里咯噔一下,但还在试图装傻充愣,
“二嫂这话我没明白,你说二哥这……功夫……什么功夫?”李书桂的声音透露着不安和紧张。
“什么功夫?那自然是床上功夫。“苏小七一脸轻蔑。
“二嫂子这话我听不懂。”李书桂已经低头不敢再看苏小七那刀子一样的眼神。
“话都问到这个份上了,你就别装傻了,你们昨天干哪些事儿我知道,昨天没当面拆穿你是想给你留点脸面,虽说你这人也不要什么脸面,可老程家的名声不能被你们俩这龌龊事给糟蹋了。”苏小七语气变得凌厉起来,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刻压不住了。
李书桂听苏小七这么一说,扑通一声就在苏小七跟前跪了下来。苏小七见状倒是心里一惊,她原以为凭着老三媳妇那泼辣性格,自己这般羞辱她。她定是要同自己吵一架的。
“你莫跪我,你嫁给老三的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大家也都晓得,我原以为你嫁过来能安分守己过自己的日子,不曾想你竟这般不要脸,光天化日就同自家兄长做这等子丢死人的事,我倒是要去问问老三,他这是满足不了自己媳妇了,竟害得你出来偷人。”苏小七还是第一次这样怼人。心里倒也畅快。
“我错了,二嫂子,我给你磕头,你莫要去告诉宗淮……”李书桂一边嗑着头一边泪如雨下哭着哀求苏小七。
“怎的你还敢做不敢当了?”苏小七瞟了她一眼。
“二嫂子不知,弟妹我这些年过得苦。”李书桂说着就撩起了袖子和裤腿,一边抽泣一边把衣服卷起来,漏出了一块又一块的淤青。这倒是苏小七没料到的。
眼见着苏小七没说什么,李书桂继续哭着说“二嫂您瞧,这都是那程宗淮干的。”
苏小七看到这满身的淤青,心里有了几分怜悯,再加上刚刚骂了一通,心里的怒气排解了不少,语气便稍有缓和,问到:
”他是何缘故打你?”
“还不是怪我生不出带把儿的,我命苦,连生三个都是女儿,不及二嫂子您有福气,那么多儿子,程宗淮他怨我让他丢脸了,你们也没少听到我同他吵架,他还叫我去找那陈昌友讨个种。”李书桂说到这些哭得更厉害了。
“那陈昌友那个样子,看着我就恶心,他还叫我同他去睡觉……“
”就算你真去讨了个儿子回来,那也不是他的种,有何意思?“苏小七不明白,这些年她是经常听三房两口子为了儿子的事吵架,但料想那宗淮说的也是气话,哪有人主动把这绿帽子往自己头上扣的。
”老三他多半是说的气话。“
”嫂子不知道,虽说他说的多半是气话,可是他并不会放过我,每次房事之时,他都会百般蹂躏我,你看到的这些淤青,全是他掐我的,我身上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