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旬,河间依旧燥热。
方记冰点和沙冰已经名震河间,从月初就有河间府来的有钱人专门来品尝。
不过,这么好的生意也难免有人眼红,这几天方府上下就遇到了糟心事。
方府前宅,小校场,群情激奋。小校场原本是供镖行趟子手们训练用的场地。
方秋白一身月白色劲装,手执玉骨扇。
“谁知道这姚二是什么人?”
大伙相视,摇头。
方秋白感到十分窝囊,一个名声不显的无赖也敢欺负到方府头上。
事情还要从八月初九说起......
八月初九上午,得了空闲的方张氏正在盘点账目,伙计却告诉她大事不好了。
没等方张氏发问,一伙汉子就围上来。这些汉子表情轻浮,动作乖张。
店里的顾客扇着鼻子避之不及,转眼间就走没了。
领头的凶恶汉子走到柜台前,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主事的在不在?”
方张氏硬着头皮说道:“贵客安好,有什么能帮忙的?”
领头汉子眼里露出一道银邪,作势伸手要勾住方张氏的下巴,但他没想到方张氏这样的弱女子反应还挺快,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汉子一手捞了个空,揉揉鼻子深吸一口气,面色陶醉,说道:“香,真他娘的香,这方记的小娘皮就是不一样,连身上的味儿都这么香,就是不知道在床上是什么滋味,哈哈。”
身后的汉子跟着放肆大笑,气的方张氏脸色煞白。
汉子嘴里啧啧有声,嘲弄道:“看见没有,方记得小娘皮就是刚烈,带劲儿。”
方张氏咬着牙,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可要报官了。”
汉子冷笑一声,他身后的两名汉子更是不堪,仿佛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报官?你可知道当面的是谁?姚二爷,听过没有,官府护不住你。”
方张氏脸色一震,犹是不肯弱了气势,厉声问道:“我记得了,可前些天你们已经收过行利。”
姚二面色一冷,靠近一步,嘴里喷着腥臭的酒气,恶狠狠的说道:“没错,以前是收过了,但别说是你方记,就是县太爷家的产业和张先的青盐铺子也一样要交行利,在这玄平,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守我姚二的规矩。”
“而且,以前来收的时候,你们可没说这小小的方记这么赚钱,你赚得多,我自然就要拿得多,这很公平吧?”
“对对,公平,二爷是顶顶的公平。”身后的狗腿子附和道。
“三天之后,准备好一百两银子,以后方记的行利为一百两,每月涨一倍,你也可以不交,但我能保证方记在玄平开不下去。走!”
姚二啪一声拍在柜台上,随后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出门,所到之处人群退散,避之如蛇蝎。
方张氏一机灵,喊道:“快去将此事禀报给公子和夫人。”
通报的伙计刚出门,百姓们开始围上来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方张氏听闻百姓们说的话,心更是沉到谷底。
“方记完喽,被姚二盯上的就没有能善了的,这次方记少说也要扒层皮。”
“可不见得,我看进出方记得非富即贵,这么大的生意,不可能没有跟脚,难说,许是姚二要踢到铁板喽。”
有知情人一脸凝重的解释道:“难说,方记的后台是于晋中大老爷,但姚二油盐不进,就是县衙和州府都老爷都对姚二颇为头疼,看来方记有的受喽。”
方秋白得知此事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这样的无赖总是杜绝不掉的。
之前方记每月要上交十两行利的事情方秋白是知道的,他也没管。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规则,这些规则或许不合理,但却绕不过。
十两银子,算不得多,方秋白只当是花钱买个舒心。
但谁知现在这个姚二竟然狮子大开口,敢开价一百两,而且还是每月递增。
一百两对于如今的方秋白来说,同样是九牛一毛,但方秋白若是这次低声下气的掏了一百两,过几天这个姚二是不是敢要一千两,以后是不是敢明目张胆的强取豪夺。
明天就是姚二之前说好的日子,方秋白已经打定主意不会掏这笔冤枉钱,但如何应对这个姚二,方秋白心里没谱。
一个小小的姚二自然不放在方秋白眼里,以现在镖行的战斗力,方秋白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但姚二敢这么有恃无恐,应该是有什么跟脚。
“公子,姚二此人,属下略知一二。”
方秋白一怔,开口的正是夜鸢。
“姚二是河间泼皮无赖给其的诨号,姚二此人可以说是走了狗屎运。”
这下不只是方秋白,就连其余众人也起了好奇心。
夜鸢一撇嘴,说道:“姚二对河间总兵官范长贵有提拔之恩。”
“哦?”方秋白一惊,右手不安的揉着下巴,河间总兵官可是河间排的上的人物,单论职位可以排在河间前三,是个十足跺一跺脚,河间抖三抖的实权人物。
“姚二最早在平阳谷一带落草,专做杀人越货的无本买卖。和乾皇帝起兵之初,范长贵不过是个杂号将军,率领三千乌合之众奇袭河间府。当时朝廷得知反贼有奇袭河间府的苗头,遂决定启用之前被罢黜的熊南接管河间防务。
熊南接到上命自然不敢怠慢,只带了印符和两名亲兵,轻装上阵奔赴河间府。不凑巧的是遇到了劫掠归来的姚二。姚二见熊南三人胯下的宝马良驹,一时起了贪念,用绊马索将熊南放翻,紧接着就是乱刀砍死。
等搜到调兵大印时姚二才知道惹下了滔天大祸,可这时候已经铸成大错,正好有刚落草的弟兄告诉姚二和氏起兵的消息,姚二干脆一条路走到黑,和范长贵搭上了线。
而范长贵平白捡了这么一个泼天功劳,自然获赏无数,姚二顺理成章的变成了范长贵口中的义匪,再到后来的福将。”
说到这,方秋白已经不用夜鸢再介绍了,他能猜到大概。按说从姚二的际遇来看,不至于混到如此惨淡的地步。必定是姚二匪性难改,犯了某些忌讳才混得如此之惨。
“那这么说来,姚二能动?”方秋白拍掌问道。
“别人动不得,但公子不在此列。”说到这,夜鸢眼睛里闪过一道狡黠。
方秋白哑然,这才想起来他是前河间王之子,要说滚刀肉,他方秋白才应该是最大且蒸不熟煮不烂的那一块。
至于姚二还真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