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洛城的目光由地上口吐鲜血的夜冥姬，扫过她身旁一脸担忧的怜玉，最后落在了床塌边木讷的我身上。
“师哥……”夜冥姬捂着胸口艰难地开口，“这就是你一心一意爱的女人…的真面目吗……？”
而我可以听得出来，夜冥姬这一声“师哥”，根本就是故意在挑拨关系，我们奔波这一路也没听她喊花洛城一声“师哥”。
我只得绝望地向花洛城摇摇头，希望他可以明白，不是我做的。
他没说什么，我正当我以为他可以领悟我的意思时，他走到了夜冥姬的身边弯下腰，银如绸缎的长发垂下来。
“夭儿，可以起来么？”
看到这一画面我是绝望的，我很想哭，背脊支撑着我整个身体都在摇摇欲坠。
夜冥姬在花洛城和怜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花洛城甚至替她擦去了唇边占满的鲜血，可夜冥姬并没有领这份情，她甩开了身旁的两个人冲向我身边床塌上的夜尘。
我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间屋子中，相当多余。
“夭儿，”花洛城完全无视我，来到夜冥姬的身后认真地看着她的背影，“如果在夜幽千煞和夜尘之间，你只可以选择一个人，你会选择谁？”
我觉得花洛城这个问题好搞笑，当然是选择自己的儿子了，她如果选择的是夜幽千煞的话，那么她怎么会不顾夜幽千煞的反对而千里迢迢跑到蜀郡来偷偷生下夜尘！
“不要问我这样的问题，”夜冥姬冷冷地说，口气与很多时候的花洛城十分相像，“我不是答应你了，会回师门么。”
“好，你仍旧是我唯一的小师妹，”花洛城在夜冥姬看不到的背后弯着唇角，继而侧过脸对我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我心灰意冷，刚跟着花洛城转身迈开腿，夜冥姬就吼住了我：“孟谣！”
“怎么了？”我问。
“方才你所做的，我会还给你。”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花洛城就先开了口：“孟谣所做的，我自会替师妹你惩罚她，师妹先静养好身体。”
说罢，他挥了挥宽大的袖口，就带着我离开了夜冥姬的房间，路过怜玉的身旁时，她一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瞥着我，我知道我颠覆了在她心里的形象。
回到我和花洛城的房间，我又委屈又气愤，更多的是无助吧，我的大冥印记完全愈合了，夜幽千煞他可以了解以及掌控我的情绪了。
更重要的是，在我和夜冥姬之间，我深爱的男人还是选择了夜冥姬。
“不要生我的气丫头，”花洛城背对我，望着窗外，“我太了解夭儿了。”
“嗯，我知道了，”我自嘲地笑笑，“因为你太了解她了，所以你可以不顾及我的感受。”
“并不是的……”花洛城回过他惊艳的脸，“我是在保护你啊。”
“谢谢你的保护方式，可我不需要。”我淡淡回答他，“刚刚夜幽千煞保护了我，不然我早就被你所最了解的小师妹杀死了。”
“你的生死关夜幽千煞什么事？你有什么值得他保护的？”花洛城尖刻地反问我。
这一句话确实给我问懵了，我本身是没有任何内力可以反弹夜冥姬对我的袭击的，如果不是夜幽千煞，那会是谁？！
“那你说是谁替我抵御了夜冥姬的袭击？”
“我怎么会知道。”
于是这一天，终于在这样僵持的气氛下落幕了，睡觉的时候我刻意远离了花洛城，而他也终是没有缠着我，我们就这样背对背着等到了次日的黎明。
迎着朝阳，我们奔波在回五星门的路上，可还差一半的距离时候，就听到车夫在喊花洛城。
我们掀开帷裳，看到远处一辆马车正迎着我们的方向而来。
“是师父的马车。”花洛城眺望着远处，眼底淌满了星辰都在闪烁着万盏光芒。
当我们三辆马车相遇到一起的时候，花洛城掀开车帘跳下马车，与此同时，对面的摄灵长老也刚好掀帘。
“师父。”花洛城上前搀扶摄灵长老下马车。
“城儿！我接到口信说你找到了夭儿，是吗！？”摄灵长老抓着花洛城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很久没见摄灵长老了，这个曾经在江湖上地位显赫的老人此刻脸上多的是沧桑，他依旧一头及腰的卷曲白发，看起来比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老了一岁。
或许那一年五星门发生的那些不好的事情太多了，给了摄灵长老太大的打击，心心挚爱的两个徒弟原本就要大婚了，却一个忽然不知下落，另一个险些丢了性命，自己也废掉了一身武功从江湖隐退，一夜沧桑原来就是这样来的。
不过眼下的他，至少眼底的光忽然重燃了起来！
“是呢，师父。”花洛城笑道。
“你真把夭儿带回来了是吗？！”摄灵长老难以抑制心底的狂喜。
我难免会心疼这个老人，他一定还不知道他最心爱的小徒弟已经魔化了吧，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诞下了恶人的孩子。
“是……”花洛城的笑容逐渐凋零，“不过师父，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
“改变了？什么意思？夭儿她怎么了？！”与花洛城不同的是，原本浮现在摄灵长老脸上的笑容，在花洛城这句话以后，瞬间就垮下来了！
摄灵长老的所有心思一定都在夜冥姬身上吧，他没有顾得上和马车上的我说话，我回头看了看停在后方的夜冥姬的马车，帘子动都没有动一下。
“师妹她已经生子了……”花洛城说着，唇角勉强生出一朵枯萎的花。
“让我看看夭儿！”
摄灵长老不由分说，提着袍子摇摇晃晃就冲到了夜冥姬的马车前，撩开了帘子！
大概是忽然照射进马车的阳光太过刺眼，也或许是摄灵长老的动作太过突然，夜尘尖锐刺耳的哭声一下子就从车厢内传了出来！
我不知道摄灵长老当时会是什么表情，更看不到夜冥姬的表情！
“夭儿…你…”我只听到摄灵长老喃喃地喊着夜冥姬的名字，之后又补充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我的夭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