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夜儿这双清澈的眼睛,想着此时藏在夜儿身后的灵魂却是我和阎北溟的孩子,和一个我不爱的男人所诞下的孩子。
一时间,我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昼儿了,说实话,我没想过自己到底会不会去认真地疼爱昼儿,但是听着他刚刚同我说的话,看着他保护我所做的事情,我又觉得我对昼儿或许太不公平了。
昼儿只是一个孩子,根本就没有经过得到他的允许,就被我和阎北溟匆忙地带来到这世间。
身为孩子,他是无辜的,我不该把我对阎北溟的讨厌,加付于昼儿的身上。
昼儿同样是我的骨肉,和夜儿又有什么区别,情感的出发点不同仅仅是因为他们父亲的原因,而并非是他们自己本身啊!
我愧疚地将夜儿搂在了怀里,紧紧抱着。
“谢谢你,昼儿。”我将下巴顶在夜儿长出几束白发的小脑瓜上,继而又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然而我听到的回复,却是一声咿呀,我低下头,夜儿仰着无邪的小脸,笑盈盈地望着我。
昼儿他终究是没给我向他道谢的机会啊,我叹了口气,将夜儿抱上了阎北溟的床榻。
“狐狸精……”微弱的呻吟声传进我的耳朵。
我现在特别无助,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一边是被我烧焦的池姬,一边是被池姬的木簪子扎得昏死过去的阎北溟。
“池姬,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阎北溟现在怎么办?”我蹲在池姬身边。
我压根就不忍心去看趴在一旁的阎北溟,他满背都是池姬的木簪子,黑色的血液已经浸透了他绯红的喜袍,我想把他移放在床榻上让他躺好,可我根本就无从下手啊!
池姬听了我的话,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颤颤巍巍抬头向阎北溟看过去,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被大火烧伤的眼眶中划落出来。
“北溟…北溟……”她艰难地嗓子眼中发声,表情都已变得木讷,眼光也呆滞了。
我知道,池姬是真的太爱阎北溟了,她爱他爱到可以与他同归于尽,爱到不惜让阎北溟遭到天谴,就算是如此扭曲的爱,也让我此时此刻深深被这个女人折服了。
阎北溟并不爱池姬,这是个悲惨的事实,想必池姬心里也清楚得很。
从前,不过是因为池头夫人将池姬当作礼物一样赠予给了阎魔王作为儿媳,至于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女帝出于对池姬的同情,才将她许配于阎北溟罢了。
所以,这兜兜转转的姻缘中,任谁不都是可怜的人呢?
“北溟……”
池姬伸出她已被我烧黑的手,向着阎北溟伸过去。
我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就酸疼了起来,我不知道池姬被我烧成这样,还能不能恢复她之前美丽的样子,酆医是仙医,可以治好她吗?
我或许真的太冲动了。
但是,我还是一把抓住了池姬好不容易才向阎北溟伸直的胳膊,折了回去。
池姬痛苦地哀嚎了一声。
“你的簪子是不是有毒?”我问她。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夺走了我的幸福…夺走了我的北溟……你的孩子不该以命谢罪吗……”池姬蠕动着她焦黑的嘴唇,从嗓子眼里发出弱小的声音。
“阎北溟现在该怎么办?”我气得拽着池姬的交领将她提离地面,“我到底什么时候和你抢过阎北溟?你能不能看清一些,我爱过阎北溟吗?我接受过阎北溟的好意吗?是你管不好你自己的男人,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来以命谢罪?如果不是你当初点了我和阎北溟的天柱穴,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面对我这样残暴地质问,池姬无言以对,唯独泪水还在从她紧闭着的眼睛里肆意地流下来。
就在这时,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我放下了池姬,看到了楼梯上走来的人居然是玄雷。
能在这会儿看到玄雷,无助的我就仿佛看到了亲人一样,我终于明白曾经在雨落山庄的时候,为什么玄雷毫无过人之处,却还能留在花洛城的身边做花洛城的心腹。
“孟姑娘!”
玄雷被眼前的一切所惊呆了,他的目光来回扫于阎北溟与池姬之间,最后才不敢相信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孟姑娘,这、这是出于你一手所为?!”
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玄雷面前,目光里有胆怯,也有惊慌。
“玄雷哥哥……”
这一声“玄雷哥哥”,竟也让我感觉到了恍如隔世……
“玄雷哥哥,我该怎么办?”
我在酆都本来就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现在看到玄雷,就跟看到了花洛城没有什么区别,至少我知道他不会害我,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一定会站在我这边!
“神君呢?神君在何处?没有同孟姑娘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的,花洛城去了西海。”
玄雷叹了口气。
“我过来,是奉女帝之命,传唤新任阎魔王上前去北阴大殿的,眼下这该如何是好!”
我一听,更慌了,女帝要是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回恐怕真是花洛城也保不了我了!
看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玄雷就安慰我暂时别担心,女帝那边他会想办法替阎北溟说辞,这边的话,他现在就去为我请来酆医。
我点点头,玄雷办事,我一向放心。
所以当他离开没多久,就很快地带着酆医再次回来了。
酆医见到这样的场景也是惊诧得头都大了,他先让玄雷将已经晕厥的池姬放到了阎北溟的床榻上,后是随手写下了几个药方,叫我前去为池姬抓药,他则留下来照看池姬和阎北溟。
我心里也是纳闷,不是仙医吗,神仙治病也要开药的吗?
“那阎北溟怎么办?”我着急地问酆医,毕竟这药方,只是池姬一人的。
“阎魔王上眼下的状况,只得等池姬夫人醒来了。”酆医回答我。
看来果真“解铃还须系铃人”啊,什么事情都是如此。
“玄雷哥哥,请你替我照看好夜儿,谢谢了。”
我说完这话,就发现酆医用古怪的眼神瞥了夜儿几眼,估计他也想到了我当初的诡胎,毕竟当初是他亲口告诉我怀了诡胎的。
“孟姑娘放心。”
玄雷答应下来后,我就离开了溟殿,幸好这个抓药的地方我曾经路过过,离溟殿也不远,我走了才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