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眼就看穿了邹歌的企图,她试图像上一次一样将我的身躯从苍穹中碾走。
但邹歌不知道的是,以我现在躯壳中的神力,原本可以不给她这个掌控我的机会,但转念一想,不如借此欲擒故纵,毕竟邹歌她是个向来得意忘形,且容易掉以轻心的人。
所以——
我的身体在磁场的转动下,被碾磨成粉粒一点点的消散,临彻底消失前,我看到邹歌如我所愿地对我露出了狂妄的笑容!
穿过层层的苍穹中,在邹歌的掌控下她将我带到了一座山崖上,当我恢复成型落在地面以后,一时间软绵绵的身体失去了平衡,狠狠地在土地上连滚带爬地摔出了很远的距离,呈现出一副极为狼狈不堪的样子。
而邹歌则是骑在了白虎的背上,从天际上跃身而下,走到我的面前还不忘用脚淌起地上沙土溅在我的脸上。
“难道就这点能力吗?”邹歌居高临下地对我嘲笑道,“凭你这点能力,就要与我抗衡,还要扬言杀掉我?”
我仰头看着她那张罪恶的脸,羲和的力量却在我的身体中越来越强烈起来。
“孟谣,你还真是不掂量掂量自己几分几两,”邹歌讥诮地背着双手转过身,向着一边悠然自若地走去,“我本想让你余生与我共赏这被我所一手掌控的世界,可你偏偏要与我忤逆!你就不能好好看看我们阴阳家那亲爱的魔尊大人,即便身为一介城隍正神,如今也仍然对我不敢做出任何违背之事!难道你们日日夜夜都在一起,他就从没有劝言过你不如就此收手,好好服从前世的自己吗?”
“你想什么呢,邹歌?”听了邹歌这番荒唐无脑的话,我都要笑哭了。
“你抬头看看这片天空,没有了金阳的世界便是我为所欲为的世界,我掌控的这日与月……”
邹歌又开始忘我地车轱辘话来回说了,自从她找回她的四方神灵以后,每次见到我都要重新跟我说一遍这些废话,炫耀她的那些凭借他人之力的所作所为。
此时的我也根本懒得再去听她的话,于是我望向四周,这才惊讶的发现,邹歌让我落脚的地方,居然是当时我们与夜幽千煞决战的那座山顶上!
这里离咸阳城很近,甚至如果是青天白日时,足以眺望到不远处的整座咸阳城。
不仅如此,胡亥被害死的那座望夷宫也并不是很远。
原来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了原点,在这原点之上我失去了很多,失去了自己的生母孟衍阳,而我和花洛城、凤鸳的变化根源,也可以追溯于这里……
当时那激烈的一幕幕,如今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更加激发了我身体中神力的爆发。
如果没记错,那时是四月中旬,而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了,仅仅才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再看周围的花草树木,也确实因为金阳的摧毁,全部变得枯萎凋谢了,宛如到了冬季一般毫无生机可言,就连这空气中的温度也变得如腊月般寒冷。
我叹了一口气,清楚地明白只有我才能拯救这一切,也清楚地明白当金阳重新升起的那一刻,我就再也不会在这个世上存在了。
愿我的光,会永远照耀在花洛城的身上,以另一种方式永远地陪在他的身边。
想到此,我镇静从地上爬了起来,邹歌听到动静,也停止了那滑稽的自言自语,回过身来挑衅地望向我。
晓角天真无邪的脸庞回荡在我的脑海中,那句他没有说完的话,那被掏了心脏时他惊恐地睁大的双眼……
悲痛化为了我无穷无尽的力量,嫣纟工的华袍带着丝丝的长发又开始飘摇而起,我身上的火光照亮了半边的天际!
炽热的神力贯·穿我的身躯,向着邹歌的方向冲破而出,无数火光朝着邹歌张开了血盆大口!
“哼。”
邹歌仍旧不识高低地冷笑一声,就见那如巨兽般顶天立地的白虎跳跃到了邹歌的面前,雄壮的虎躯中迸发出了更多的星光,将我施出去的火焰全部打回,散落在山崖各处,带着枯萎的草木燃起了一束束的烈火。
“白虎,动用你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把她杀了吧。”
邹歌的命令落下,白虎仰天咆哮一声,就跃身冲上天空,又如刚才在四象星宿宫时一样,分裂成了遮天蔽日的满天虎影。
只是这一次,仿佛无数颗小行星毁灭地球一般,这些虎影向着脚下这一片苍生大地冲撞下来!
地表震动,群山坍塌,断树横飞。
碎石暴土弥漫了人间各处。
这样的浩劫,邹歌她明显是不仅仅要我死,她还要摧毁世间万物,妄想着重新建造一片真正属于她的人世间!
身为羲和的女儿,金阳的后裔,我不会给邹歌这亡人这样的机会。
于是,我卯足了神力,一片橙赤的光从我的身躯中向着四周炸散而开,一圈圈的气浪打碎了层出不穷的虎影,熄灭了监兵神君的万点星芒,终止了他对这凡间的肆意摧毁。
直到——
轰然一声巨响!
我凝聚出来的神力反袭向了上方监兵神君的虎躯上,仅仅眨眼间,监兵神君的身躯就彻底爆炸开来,在光线暗淡的天际中化散成了星星点点的光耀,犹如万星坠落,直至最后在空中全部熄灭了……
这一次,一无所有的邹歌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她刚要落荒而逃,就见浑身泛着星光的挽萤和敖无艳骑在了青龙孟章神君的龙身上,向着邹歌俯身冲刺而下!
“邹歌!你还打算往哪里跑?”敖无艳浑厚的声线回荡在这片被大火映红的苍穹中。
邹歌见到孟章神君,似乎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抱着侥幸的心理喊道:“离儿!还不回来到我身边?!”
可是吞掉挽萤用生命与爱情炼化出来的丹丸的孟章神君已经觉醒了,怎么可能还会听邹歌的话。
邹歌喊了几次无果之后,又是要拔腿就逃。
见邹歌一边躲避着山上四处燃烧着的火焰,一边努力逃跑,我再次纵身一跃,悬浮到了天空上。
看到邹歌好似渺小的蚂蚁般失魂落魄,我的十指指尖便生出了如蜘蛛细网一般的火线,追随邹歌而去,缠住了邹歌的双手与双脚!
这时的邹歌,简直就是一个垂死挣扎的提线木偶,而我就是背后提线的人,以双手的十根手指操控着火线,将已经疯了一样的邹歌同样提到了半空中,看着她不知所措地垂死挣扎着。
“邹歌,现在感觉怎样?”
没了四方神灵的邹歌不过就是一副顶着我尸首的臭皮囊,只是她的胸膛中还有着阎北溟的心脏。
“孟谣!你到底是什么人?!”邹歌惊恐万状,悬浮在半空中的两条腿乱踢着。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我仍然提着火线,欣慰地看到邹歌的四肢已经被火线的温度烧焦,“只是你太过高看了自己,对不对?”
“孟谣你要杀我吗?!”邹歌隔空向我喊道,声嘶力竭。
“我不仅仅要杀你,我还要让你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让你给予我的痛苦,统统都加倍还回来!”
在我怒吼完这一句话后,我用火线禁锢住了邹歌在空中的身体,紧接着,我屏气凝神,安静地悬立在空中,闭上了眼睛。
这一年来,所有的一幕幕都开始划过我的眼前。
花洛城的“丫头”,凤鸳的“谣”,晓角的“谣谣姐姐”,忘魂先生的“谣谣”……
还有那酆都地府霸气凛然的阎魔王上阎北溟,我的一双儿女昼夜永不分离……
这是我生命中最不可承受的轻,是上苍赠予我最宝贵的礼物。
当我重新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金阳的力量已经凝聚在我身体中蓄势待发。
金阳之火从我的肌肤里燃烧出来,渐渐的,我再次变成了一团赤红色的火球。
再见了,花洛城,我那么爱的男人。
可就在我正要冲向光年以外,去化成那给予世间万物生命的金阳之时——
“丫头!”
一声如惊梦般的声音从遥远的另一边天际传来!
我在大火中疯了般转过头,却刹那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