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亦，你有没有想过把我当做妹妹以外的女人看？”
秦莱蕾抓紧了李亦辰的衣袖，甚至因为太过用力，她尖尖的指甲嵌入他的皮肤里。
他眉心一皱，随即松开，笑着转身对后面围观的众人说：“莱莱好像喝醉了，允许我们提前离场吗？”
他话语里透着他所能做到的最大的客气，但明明是疑问句里，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走吧，走吧，她喝醉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自由的。”语蜜庆幸这一对高调的情侣要走了，不然再这样下去，她看着他们激-情湿吻，她迟早干渴而死。
同学们还在和秦蕾蕾说“再见”之类的客套话，她笑着有些醉。她只有一个信念配合李亦辰的话，她醉了。
她是昏头了，不然她怎么会问李亦辰这样的问题。
这么傻，这么无解的问题。
李亦辰走得不快不慢，不似往日的雷厉风行。
他紧紧牵着她的手。
没有乘电梯，就是步行在楼梯上。
楼梯是声控的，他们的动作太轻，加上没有对话，楼道里暗得可怕。
黑暗中微弱的光线，印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容，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俯视着那些崇拜他的子民。
她只是其中的一个，卑微得甚至连头也抬不起。
他修长的手指，那样好看，挑起她耷拉的下巴，逼她正视他。
他浅浅地微笑着，淡漠的口气在她耳边响起：“我的女人很多，我给你算笔账。”
她像全身被麻醉了一样了，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纤长的手指，在她面前运转了三次。
秦莱蕾闭上眼睛，咽下眼泪，平淡地说：“别费力数了，我心里有数。”
李亦辰却没有打算放过她，说：“你心里没数。这么多的女人，你非要挤进来。我就你一个妹妹，不好么？”
她用尽力气把眼睛睁到最大，还是看不清眼前的男人。眼前的男人，真是太陌生。用这么稀松平常的口吻，跟她说这么残忍的话。
“你说我醉了，我是醉了啊。就当我说胡话可以吗？”她是懦夫，她只能将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卸给酒精。
在李亦辰面前，她是个窝囊的女人，她是个没种的女人。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
他败坏的声音划破寂静，“可是我是清醒的。”
“不，”她呐呐地说：“你也醉了。你清醒的时候，不会那样吻我。”
她的话给她自己的心又开了一道新伤口，点醒了他，也提醒了自己。
明明很难过，要假装微笑，其实是一种酷刑，但李亦辰显然已经把这项技能练得炉火纯青。他还能在她面前维持笑，并且没有痛感。
“我醉一次。”他优美的唇线低低地翘起：“今晚醉一次，不是假装。是真正地把你当女人看。”
她愣了愣，笑容灿烂：“谢谢你。”
谢谢你，阿亦。
谢谢你，没有敷衍我。
谢谢你，认真地在考虑怎么看待我。
她在心里说。
其实她不在乎，就算他一辈子把她当妹妹，她也不会难过了。
至少，他认真地把她代入过他的女人世界方程。
虽然无解，她已无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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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他们第一次以单纯的男人和女人名义，渡过这一夜。
他们很默契地没有回家。
只是牵着彼此的手，走在热闹的街上，没有正式的目的，没有正式的路线。
只是想牵彼此的手，走一段路。
很久远的记忆了。她以为她快要忘记了。
六年的空白不足以冲淡她的思念。
当他们经过街道上的那棵老榕树的时候，她还是第一眼认出了它。
“让我抱一分钟。”她奋力双手抱着这棵树，但因为老榕树年岁过大，还是抱不过来。
李亦辰笑得极灿烂，抓过她的双手，和她一起抱这棵树：“一起抱，才保得住。”他知道她从小就有这奇怪的习惯，喜欢抱树。
“呵呵，”她有些茫然：“我以为它是十年前的树干，那个时候我努力一下，还能抱得住。”
她拉他的手紧了紧，突然咬着嘴唇，问了一句：“你还醉着吗？”
他意味深长地轻笑：“嗯，还醉着。”
她松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我趁着我也醉着，给你说个无聊的故事。”
深吸了一口气，她开始说一个久远的故事：“我有一个学妹啊，她人很开朗。平时什么都敢说敢讲，就是在一个人面前像失语症一样。什么都说不出口。她错过无数次表白的机会。就这样，她一次次眼睁睁看着那个心爱的男子，拥抱其他的女人。而她却只能躲在他们的身后，抱紧这棵榕树，因为她怕他们发现她狼狈的样子。”
他有些失神，明亮的路灯下，她悲凉的双眼，他突然觉得有一道刺眼的光线直直地射了过来，眼睛有点酸。
“她有勇气抱这么硬的树，为什么没勇气去抱那个男人？”他挑起眼梢，反问。
“可是他的怀抱里已经有另一个女人了啊，放不下她的怀抱。她只能等，看着一批一批女人从那个男子的生命里走来走去。”她微笑的眼，晶亮亮的。
他有些迷惑，有些不确定，更多的是害怕。深深的恐惧。
他牵她的手一使劲，将她拉扯入怀，温语：“不过是一个拥抱，想抱就抱，就这么简单。”
她沉默片刻，哽咽地什么话也说不出。
她很想告诉他，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不是她七岁的生日，不是他穿着小西装客气疏离地和她说“生日快乐”。
而是，这棵老榕树下，他和其他孩子一起踢球。那次是她小时候唯一一次逃开保镖，一个人走在街上。她躲在榕树下，看到阳光下的他，笑得那样耀眼。耀眼到她根本移不开眼睛。
或许是她太专注了，连球飞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都不晓得躲开了。
他的脚劲很大，正好击中她的心脏。
她的心脏痛得有好多秒失去心跳。
她后来想想，总觉得她爱上他，绝对是因为这几秒失踪的心跳在作怪。
暖风吹过，她在他暖暖的怀抱里，说着疯话：“阿亦，我这辈子一定要死于心脏病。”
李亦辰敛起面容，斥道：“不许胡说。”
她呵呵地笑着，不依不饶地说：“我一定要死于心脏病。”
他当她真的醉了，便把她背了起来，“晚了，我们回家吧。”
这个男人的背怎么会这么温暖，明明不是一个温暖的人。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温顺地伏趴在他的背上。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为她为什么一定是心脏病，虽然她一早就知道阿亦不会那么无聊。但她还是希望他问。她就可以告诉他。
告诉他那么酸的一句话：我想我的心一直为你跳，跳到跳不动为止。
她也庆幸他没有问。
她为他跳的心，不会被他禁止，不会遭到他的反对。
可以默默地一直跳下去。
李亦辰背着秦莱蕾走在街道上。
有些地方很昏暗，若是平时的李亦辰一定不会心慌。但他想到此时背上的重量，背负着一条对他极为重要的生命，他走得小心。
一步一步很稳当。
一阵风吹来，他感到他的背凉凉的。
或许，那个傻瓜又哭了。
明明是活泼爱笑的孩子，自从和他在一起以后，怎么变得郁郁寡欢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