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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回信①

星期天早上林博仍旧被牢固的生物钟早早唤醒,隆瑞和杨尹辰还睡得正熟,王炳坤却已经坐在床上背靠枕头玩起了手机游戏,这人是有多爱玩手机啊!

别看310宿舍四名成员全数到齐,其实楠鹅高中的大多数学生周末都是回家的,能回家睡大床谁会留在这睡上下铺呢?只有外地生会留在学校,像11班,男生也就这个宿舍的四名成员留在学校了。

今天要做什么呢?林博吃着学校饭堂的叉烧粉,左手拿着手机刷着新闻,思考今天的计划。

“唔!”林博一口粉差点咽不下去,他突然想到了要写给莫梦阳的回信,拖太久不好,干脆就今天一鼓作气把信给写了。

但他又纠结起来,要写什么呢?可以说这次是他人生富有意义的写的第一封信,当然,之前考试写的作文不算。也就是说,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写信。

遇事不决求助网络,林博在网上搜索“怎么写信”,得到了五花八门的建议。

“把自己的近况写下来……只说自己貌似不太好吧?多用富有文采的句子……这真的是写信吗?这样写铁定被她笑死。唔,这个不错,把自己写信时的心里所想一字不差地写出来……好有道理的样子,不过好像一点一点用都没有。”林博最终熄灭屏幕,决定自己摸索写信的方法。

吃完早餐后他来到教室,空荡荡的。本地生基本都回家了,留在学校的学生也没什么理由会来教室,看来今天是不会有别人来的。林博也乐得安静,况且他还是比较抗拒被别人看到自己在写信的。

林博把自己精心挑选的信纸摆在书桌上,拿起笔,开始写信。

“DEAR梦阳:

很高兴收到了你的信。那天你打电话过来说要写信时我真的是感到很惊喜,那是我收到的第一封信,而现在,我在给你写我写的第一封信。”

林博本想模仿莫梦阳的写法,写“亲爱的梦阳”,但觉得实在是太难为情了,权衡之下便用英文DEAR来代替,这样就不会感到有多害羞了。

“听你信中说你在那边过得还好我就放心了——怎么可能放心!你这么爱管闲事的一个人会在那边安稳地生活?鬼才相信咧!希望你的高中生活能波澜壮阔。既然交到了新朋友就要好好相处,你知道吗?根据统计,一个人最好的朋友有很大的概率是在高中交到的。不过,我也有信心是这个名号的有力竞争者!”

我写的都是些什么?后面那句写的也太露骨了吧?要不还是重写吧……算了,写都写了,继续吧。林博放弃抢救的机会。

“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又当上了数学课代表了,不恭喜我一下吗?看来我这辈子都是要跟数学打交道了!提到这个不得不跟你说一下我的数学老师,都五十岁了,还能参加马拉松大赛。能参加也就算了,最恐怖的是她还拿到了前十名。之前我还以为她是个年轻的女老师,见到真人的那一瞬间我都惊了,简直是天神下凡!”

想到卢丝,林博就觉得一定要把这个老师告诉莫梦阳,毕竟这个老师实在是太反常规了,不能自己一个人吃惊。

“而且这个老师还叫我准备上数学课,有没有搞错,我才刚上高中诶!不过初中我也给你们上过就是了,还记得当初你被我疯狂课堂提问搞崩心态吗?想到那时你解答不出又逞强不肯求援的表情我就想笑,真怀念啊!”

那一次林博在课堂上准备了一道难题,准备提问的时候别的同学都把头歪向一边,不敢和他对视,只有莫梦阳因为太困在那里神情恍惚。林博当时就想着捉弄一下她,点了她的名让她回答。那道题就是以“答不出而需要讲解”的标准选出来的,莫梦阳自然也解不出来。

当她沉默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林博说:“梦阳同学,答不出就让林老师我直接给大家讲解,如何?”谁知道她却涨红了一张脸,低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就快想出来了……”那楚楚可怜的表情让林博心动不已。

“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会跟数学老师推掉这件事,毕竟总不能让一个站在讲台上会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的人来讲课吧?多亏了你,我才能大胆站上大大小小讲台和舞台,在上面自如地表演、讲话。至今,那场元旦晚会上和你的每一个细节我都忘不掉——话是这么说,也才过了不到一年。会不会有机会再和你那样来一次呢?

那时候的我真的是非常内向啊!很多事情自己不想做,但是又不会拒绝。我们元旦晚会那次环保时装秀也是这样,莫老师非得选我和你压轴出场,服装还是用捡来的垃圾做出的婚纱……我委婉地和莫老师说过好几次不想上台,她却以别人没我高为由坚持要我上场,搞得我心态都崩了,要不是后来你帮助我,估计我在舞台上看到聚光灯时就会傻在那了。”

林博写着信,回想起当时。

像他写在信中那样,他确实跟老师表示过想要换人,但是遭到拒绝后也没有坚持,只是心里有点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不想看到莫梦阳和其他男生穿婚纱的样子,哪怕只是假的也不行,虽说当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对莫梦阳的感情。但他还是十分苦恼,这可是要在全校几千人面前上台穿特制婚纱走秀,每次想到站在舞台上对着如海般观众的场景,他就会手脚冰凉,好几天晚上因为这件事情睡不好。

“那天早上,你问我‘你是不是害怕要上台表演’,我觉得这好逊,但毕竟是事实,就点了头。于是你说:‘其实我也很害怕上台走秀,我们找时间加练吧?’当时我甚至感到十分高兴,因为有种找到了同类的感觉。后来想一想,你这种人哪会害怕上台啊?当时肯定是骗我的,虽然是好意,但还是得惩罚一下,下次我去找你记得请我喝奶茶!

啊,跑题了,不好意思。于是中午我们两个就跑到舞台上加练。你肯定看出来了,无论练了多少次,在舞台上我都会不自觉地颤抖,没有观众时候的训练已经是如此了,那真正表演时会是怎么样呢?我简直无法想象。

直到那天你握住我的手。”

那天莫梦阳握住林博的手,小小的,软软的,又凉凉的,很舒服。林博惊讶地看着她,脸迅速红了起来。

“紧张害怕的时候,就握住别人的手,”莫梦阳更加用力抓紧了林博的手,自己也脸红起来“所以,你要是很紧张的话,就握紧我的手,这样走秀说不定就可以顺利进行了。”

林博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特别是心里,驱散了紧张带来的寒意。他想起小时候去参加电子琴演出,上场时被老师推了一把出去,握不住老师的手,压抑着想哭的冲动,糟糕地完成了演奏;小学时被同学推出去的代表班级发言,站在主席台上,只能无助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对于一些人,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感到害怕。

“‘两个人一起就没必要害怕了!’你这么说,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哈哈哈,还记得后面正式表演时,我和你把挽手臂的动作换成握手,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

正式演出的时候,表演成员先是男女中间对称一字排开,然后两两组合登场走秀。有的是穿着用塑料袋制成的衬衫,有的穿着用泡沫板制成的裙子,还有的在身前贴上两张废弃的光盘,将聚光灯反射给观众。

林博和莫梦阳排在队伍的两头,身穿白色婚纱,压轴登场。他们面对彼此,径直走向对方。

近了,林博单膝下跪,向莫梦阳伸出手,莫梦阳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手上,随后紧紧握住。面向观众,他们缓步向前。

舞台布是红色的,聚光的形成的圆圈围绕着他们。第一次,林博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没有感到害怕,甚至很享受,想一直这样走下去。可惜舞台是有边界的,他们走到最前方,露出自信的笑容,转身回头。

自此之后,就算身边没有可以握住的手,林博也不会在任何场合怯懦,因为他记住了握着别人的手的感觉。

“回想起来,你真的是帮了我很多啊!我也想能为你做些什么,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就请和我说说吧!就像以前和你看过的那本书一样,我可以做你的树洞,一个深不见底、能够藏住秘密的树洞,永远。

没有你陪伴,我真的好孤单——骗你的,我在这里也教到了不少朋友,另一个数学课代表是个女生,有点烦人,但应该也是个不错的人吧,我只能祈愿高中的数学生活平安。

实在不会写信,请谅解。

此致

敬礼

林博

2017年9月7日”

啊啊啊!我写的都是什么啊!写这些真的没问题吗?而且好像字数有点少……不管了,她应该能原谅我吧?

林博写完了信,用买来的树叶纸胶封好信封,贴上邮票,小心地将它投入宿舍前红色的邮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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