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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灾劫横来(2)

“要不然这样子吧,今天的天气还不错,我跟你到海边去散散心吧。” 他发动了车子,转头对她温柔的笑了笑,“而且我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到海边去了,不如就趁今天一起去走走吧!”

“那好吧。”知道他之所以突然想去海边,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以她也很配合的点头附和着。

“到了海边,吹下海风,听下海浪声,人自然会放松很多,然后你就可以把所有的烦恼都忘掉了。”他故意用着让人期待的语气说道:“我还可以趁机为你拍摄一些照片。”

“别那么麻烦了,我现在的样子这么憔悴,今天就别拍什么照片了。”她现在连一丁点拍照片的心情也没有。

“憔悴?怎么会呢?”他边开车,边故作认真的看了身边的阮翎一眼,然后很拍马屁的嚷说道:“我老婆在我的眼中,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漂亮的!”还没等她答应,郭昊晖已经发挥他坐言起行的作风。“好吧,就这样办,我现在就在这里掉头回家拿照相机。”

“这个地方那么窄,你掉头要小心点才好啊。”她看着前方那仅仅够一辆小车通过的掉头处,一股不安的感觉突然涌向心头。

“你给我放心好了,你难道忘了我素有‘车神’的外号吗?”不是他爱自我吹嘘,而是他的车技在众多的朋友之中,可是出了名的好的。“不就掉个头嘛,怎么可能会难倒我这个‘车神’呢。”

所有的事情都在一刹那之间发生,一辆货车不知道在哪里突然失控地冲了出来,并且直直地往他们所在的方向撞了过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阮翎害怕得忘记了闭上眼睛,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尖声叫道:“昊晖,小心!”

可是当郭昊晖发现这辆直冲而来的失控货车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既没有任何办法去躲避,就连让他思考的时间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货车以极高的速度,向着他们车子所在的方向猛烈地撞了过来。

“啊!”在被货车撞上的瞬间,郭昊晖本能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掩护坐在身旁的阮翎。接着感觉额头、脸颊、手臂等多处都受了伤,身上多处地方传来了让人锥心的剧痛,尤其是头部。

鲜血从伤口涌出,血腥味一下子弥漫了整个车厢。在失控的货车完全停下来了以后,郭昊晖勉强睁开被鲜血模糊了的眼睛。凭着惊人的意志,强忍着撕裂的剧痛,他稍稍挪动了一下伤痕累累的身体,只为了想确认被护在自己身下的阮翎是否安全完好。可是还没来得及让他看清她的情况,受伤的头部突然痛得厉害,仿佛有千万只锤子同时在敲打着他的头一般。接着一阵强烈的晕眩猛烈的朝他袭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他整个人便已晕死过去了。

晚上医院里的急诊室冷冷清清的,笔直光亮的走廊与早上的忙乱相比较,现在反而显得格外的冷清。此时从远处传来了两个人十分着急的对话声。

“老爸,在急诊室里都没有看到小翎他们啊。”自接到警察局通知阮翎他们发生了车祸的电话开始,从小就把阮翎当亲妹妹般看待的罗咏曦就方寸打乱,失去了该有的冷静。

看到女儿急得像只盲头苍蝇般在急诊室里四处找人,罗祖德连忙一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柔声劝说道:“你先别急,说不定他们没什么大碍,所以早已经转到楼上的病房去了也不一定啊,我们还是先去咨询处,找值班的护士问问情况再说吧。”

“哦,也对啊。”罗咏曦如梦初醒般应道,同时脚跟一转,马上以小跑步的方式,急急忙忙地向急诊室内的咨询处走去。

可能是路走急了,罗咏曦不停的微喘着气,整个人几乎是半趴在咨询台上,直声向柜台里正忙碌着的护士询问道:“您好!请问刚刚是不是接收了两位因为车祸而被送到这家医院来的病人?”

每天在医院里进进出出的病患和家属多如牛毛,而因为担心亲人而着急地前来询问病情的家属也多不胜数,所以护士们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护士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录入工作,抬起头,以职业而淡定的语气问道:“请问病人叫什么名字?”

“他们的名字是阮翎和郭昊晖。”罗咏曦马上报上了两人的名字,而她的眼睛从始至终都一直紧紧地盯着护士面前的电脑,表情好像恨不得把电脑直接从护士手上抢过来似的。“请问他们住在哪间病房?”

虽然被人以如此灼热的眼神盯视着,可是护士却没有受到一丝丝的影响,依旧气定神闲的操作着手下的键盘,并有礼的应答道:“请稍等,我现在帮你查一下,看有没有这两位病人的资料。”

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护士把查询到的情况告知罗咏曦,说:“阮翎,在住院部的312号病房……”

护士的话都还没说完,性急的罗咏曦已经再次以小跑步的方式,往隔壁住院部大楼的方向跑了去。

罗祖德看着她跑开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并礼貌的对护士道谢:“好的,谢谢!”

护士看着那个早已跑远了的背影,理解的对罗祖德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刚刚被人打断了的录入工作。

住院部大楼的走廊上,一前一后的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接着312号病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急急的推开。与此同时,一个急切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小翎!”罗咏曦一个箭步已经冲到了阮翎的病床前。

阮翎在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了表姐罗咏曦的声音,她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在适应了室内的灯光以后,终于看清了站在床边的两人。可能是由于喉咙太干,也可能是人比较虚弱,她发出的声音很小,而且带了点沙哑:“舅舅,表姐,你们来了。”

罗咏曦见状,马上拿起床头柜子上的水杯和吸管,好让阮翎喝点水,润下喉咙。阮翎用眼神示意想要坐起来,罗祖德连忙走到床尾,用手架把病床的角度调高了一些,好让她半坐卧着喝水。

阮翎边喝水,边环视了病房一周,却没有看到一同发生车祸的郭昊晖的身影。一个让人不安的猜测涌上心头,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离,手脚突然之间都变得冰冷了,她害怕得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告诉自己,在没有确定结果之前,绝对不能哭,于是努力地把眼泪眨回肚子里,并颤声向前来探病的两人问道:“怎么看不见昊晖呢?他人呢?”话才出口,人已经快坐不住了,一副要掀被而起的样子。

“护士说昊晖他刚刚还在做检查,现在住在隔壁的313号病房。”看到阮翎的眼睛已经红了一圈,此刻正拼命想把泪水忍住,罗祖德连忙把刚刚护士所说的相关情况对她复述了一遍。

旁边的罗咏曦连忙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想要下床的所有动作,关心的劝说道:“你自己也伤得不轻,还是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吧。”

“我没什么事,都只是一些轻微的皮外伤而已。”只要一回想到昊晖不顾一切的用他的身体去保护自己,阮翎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像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的掉了下来。

看到阮翎一副难过的表情,咏曦又想起了刚刚接到消息时的慌乱,有感而发的说道:“我们刚才突然接到电话,说你跟昊晖一起遇上了车祸,你们真是让人担心啊。”

罗祖德平常最怕看到女人的眼泪了,为了不让灾情泛滥,他于是马上换了个话题,问道:“昊晖平日开车都很稳当的,今天怎么会发生意外了呢?”

“就是啊,上午我离开的时候你们明明都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出事了呢?”罗咏曦平常就是个大而化之的急性子,所以原来的那个话题很快就给带开了。

“我们的车子在掉头的时候,不知道打哪里突然冲出来了一辆失控的货车,直直地向着我们的车子撞了过来。”说起车祸时那惊险的一幕,直到现在阮翎还觉得心有余悸。

“啊。”罗咏曦突然压抑地惊叫了一声,那毫无预警的叫声,让同在病房里的另外两人皆是吓了一跳。“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陈凤仪在作怪!”

这句话犹如平地一声雷,狠狠地击中了病榻上阮翎心中的一个致命点,只见她双手紧紧地抓握着被子的一角,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陈凤仪?”嘴上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罗祖德凝视着面前同时变得一脸惊骇的两个人,不明白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跟这次的车祸扯上了关系,更不明白他她们在害怕些什么。

罗咏曦不安的快速环视了四周一眼,激动的说道:“陈凤仪就是我们今天去墓园拜祭的那个女鬼!”

“别在这里乱说话了,这次只是个普通的交通意外而已。”看到阮翎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罗祖德有时候真恨女儿的心直嘴快,“你想车祸发生在大白天的,哪来的鬼啊。”

“但你刚才不是也说了嘛,昊晖他平日开车都很稳当的,怎么可能就在我们刚刚去拜祭过以后,就马上出事了呢?”罗咏曦永远是嘴巴比脑子快,而且她一旦执拗起来,脾气就跟头牛似的。

“这……这才叫意外啊,谁会预料得到呢。”瞪视了自己这个少根筋的女儿一眼,罗祖德现在正考虑是不是应该直接把她从病房里拖回家算了。

就在父女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阮翎终于把自己纷乱的思绪收拾好,并想起在这起意外里还有一个一直被大家忽略掉的重要人物,于是轻声说道:“好了,你们就别再讨论下去了。”她伸手掀起了盖在身上的被子,“我想到隔壁病房,去看看昊晖现在的情况。”罗咏曦马上伸出手,扶了正准备下床的阮翎一把,“表姐,你扶我过去吧。”

“好吧。”罗咏曦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阮翎,往隔壁的病房走去。

罗祖德看着两人的背影,不自觉地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紧随在两人身后一同走了出去。

才刚进门,一股浓重的药水味便扑鼻而来,阮翎轻轻推开了扶着自己的罗咏曦,独自慢慢地一步步走近昊晖的床边。

他原本健康红润的脸色,现在已经被苍白所替代。原本有神的双眼此时正紧紧的闭合着,从他紧紧皱起的双眉,可以轻易地看出他正极力隐忍着巨大的痛楚。

难过的泪水一下子涌进了阮翎的眼里,罗咏曦忍不住又上前把她扶坐到他的床边上。她一只手扶着床边,另一只手缓缓地伸了出去,本想伸手去确认他是否完好,却又怕弄疼了他,最后只好用一双眼,把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巡查了一遍。

他的脸上有着多处被车窗玻璃碎片割伤的痕迹,额上的伤虽然医生已经用纱布仔细的为他包扎过了,但隐约之间还能看到隐藏在纱布底下的鲜红血色,可见他额上的伤应该是伤得不轻。他的手脚此时虽然被被子所遮盖住,但也不难猜出里面肯定也是伤痕累累,甚至有大片的淤青,更甚者是比她现在所想象的更严重。

其实他身上所有的这些伤,不单单落在他的身上,更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上。

郭昊晖先是感觉有些带着微温的水滴,一滴滴落到了自己的手背及脸上。接着一只跟阮翎一样柔软无骨,却略显冰凉的小手,以极轻柔的力度,若有似无地轻抚过自己的脸,仿佛是想要借此来抚他平脸上的那些创伤及伤痛。

郭昊晖很努力的想睁开双眼,看看到底是不是心中挂念的她来了,更想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他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眼睛才慢慢的张开。

阮翎马上倾身靠近他,轻声的关心追问道:“昊晖,你觉得怎样了?哪里痛?”

眉头又紧紧的皱了一下,等一阵不适过去以后,昊晖才低声回应道:“我没什么事,只是觉得头有点痛。”

“那医生怎么说呢?”看到昊晖伤得不轻,罗祖德也在一旁关心道。

“医生说我发生车祸的时候,头部被撞击到了。”郭昊晖觉得浑身都很痛,特别是额头包了纱布的地方,此刻仿佛正有着无数个锤子在敲打般。可是为了避免让大家担心,此刻也只能暗自咬牙隐忍过去。

“撞到了头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定要让医生认真检查才行。”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这世界上罗咏曦认了第二,恐怕就没有敢认第一了。她的话一出,同时招来了两个白眼,而原本就担心的阮翎,更是紧张得猛掉眼泪。

看到阮翎那一颗颗不停往下掉的眼泪,让他的心也跟着拧了起来。郭昊晖忍着气,语气生硬的回答道:“不用我们说,医生也会做的,已经安排了我明天早上去做脑素描了。”

女儿的口不择言真让罗祖德一个头两个大,加上阮翎那一发不可收拾的眼泪,更是让他束手无策,只能安慰道:“大家放心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阮翎边用手胡乱的抹了下脸上的泪水,边抽抽噎噎的向他道歉:“昊晖,对不起!”

“为什么突然跟我说对不起呢?”郭昊晖顾不上自己的左手正打着点滴,伸手一把握住了阮翎放置在床边那冰凉的小手。

“都是我害了你。”刚刚才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新的又再次划过她略显苍白的脸。

“傻瓜!”紧紧的握了下她的小手,虽然脸上的伤很痛,但郭昊晖依然极为勉强地扯出了一抹笑容,语气故作轻快的说道:“明明是我自己开车不小心,掉头之前没有留意到后面有一辆货车,才会跟对方撞上了,这怎么会是你害我的呢。”

“如果你不是为了要带我去海边散心,就不会遇上这次车祸了。”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人也越说越难过,阮翎的泪水又再一次缺堤,也再一次扯痛了郭昊晖的心。“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事的话……”

“呸呸呸,”从小就害怕阮翎的泪水,罗咏曦马上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拿出面纸巾,边为她擦掉脸上的眼泪,边低斥道:“都说什么呐,你们吉人天相,两个人都不会有事的!”

“就是啊,我们俩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事的。”虽然会扯痛脸上的那些大小伤口,可是他依旧不顾一切的把笑容放大,并自我调侃道:“而且你平常生气的时候,不是老说我是个祸害吗?祸害就一定会遗千年的。”此时,新一波的疼痛却突然次袭来,他只能暗中在被子里紧紧握着拳头,希望它尽快过去。“哎呀!”

“怎么了?觉得很痛吗?”看到他痛得连脸都皱了起来,自己却不知道可以为他做点什么,阮翎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哪里痛?我马上帮你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忍忍就过去了。”郭昊晖拉住了她的手,声音是从牙缝里勉强挤出来的。

用表姐罗咏曦递过来的面纸巾为他拭去了满头的大汗,他现在的情况让她很是担心:“那我留下来陪你吧。”

“不用了,你自己现在也是个病人,还是乖乖的回去病房休息去吧。”郭昊晖用眼神示意,让罗咏曦把她带回病房休息去。“现在的时间也不早了,舅舅你们也都先回去休息吧。”

“就是啊,大家都需要好好的休息。”这次罗咏曦倒是很配合,连忙把阮翎半推半拉的从病床边上扶了起来,临走前还特别对两人交待道:“你们自己一定要小心一些才好,有什么事就给我电话吧。”

“我们要小心一些?”郭昊晖完全没有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罗祖德马上过去推了女儿一把,省得她又多说多错。

可是就在快到门边的时候,罗咏曦依然不死心的回头说道:“我明天再去找六婆多求两个平安符给你们。”罗祖德真想用针线把她的嘴巴给缝起来,好让自己省心一些。“到了晚上,你们一定要小心一些才好!”

罗咏曦这句无心的话语,仿佛是对他们两人的未来,下了一个不吉利的预言般。有种不安悄悄的植入了阮翎的心里,让她忽然觉得胸口窒闷。那有种沉甸甸地抑郁在胸口,却又说不出到底是担忧还是害怕的情绪,虽然不会痛,也不会痒,却总是让人心里有种无以名状、惴惴不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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