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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与死者对话

陆西寒抬起头来,一双狭长的眼睛向四处望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到那个身体的主人还没有走,在这个周围徘徊。

许久,他微启朱唇,轻声说道“如果你还在这里,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他知道或许他的灵魂能够进入这具身体的最大原因就是他的求生意志太强而这个身体的主人的求生意志太弱,才让他趁虚而入。但是显然这个身体的主人还不想走,如果他不走,那我又该怎么放心的使用这个身体呢?想到这里他尝试着主动放松身体闭上双眼,以自己最诚挚的心意沟通身边的一物一景,反正既然都能灵魂横穿异世还有什么诡异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呢?而此时天上明月被一团云彩悄悄的遮盖,周围的景致变得晦暗,一丝丝仿佛带着神秘力量的风从路西寒的背面刮过。路西寒便毫无知觉的再度昏睡了过去。

梦境里,路西寒见到了这具身体的主人。

话说以前人说过,不是我不见古人,是古人不来见我。现在终于有个古人能来见我了。来人正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弱冠少年,在周围大片大片散不开的大雾中形单影只的孤立,凝目望去,却不知是因何缘故,面目似乎有些朦胧,让人看不真切的意思。未等他开口,少年已然出声,声音里夹杂着丝丝的痛楚和了悟说道:“愚生16年,未曾有一日与你一般如此看重自己的性命,而今观你所思所想,方大彻大悟,请先受我这一拜!”说着少年便弯腰作揖,陆西寒听到此处心中惊疑,难道说少年是自杀?于是便出声问道:“如此花儿一般的年龄,为什么要这样妄自菲薄呢?我因天灾丧命,却也十分不甘,只盼望能活着见到自己的母亲,如今看来,也只是妄想,但只要活着不是才有更大的希望吗?”陆西寒忘记了自己在昏睡之前想要与少年争命的想法,此时的心中被身形单薄的少年话中深深的伤愁感染着,或许面冷心热就是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从我记事起,族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盼望着我的早逝,只有我的家里人是真心待我,而因为我的原因,家里人受尽了别人的嘲讽奚落。我又如何觉得活着是件好事呢?”少年的话里看似解脱实则逃避,“如今上天怜悯,你我既然成这般格局,便也就如此吧!”听到这里,陆西寒眉心微皱,真心觉得古人心思真难猜呢,一边是对生的渴望,一边在这渴望中看到绝望,只能说这个少年太过感性了,所以说男人嘛,还是该和我以前一样才是真正的男子汉。于是也不想和他纠结过去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你还有什么未尽的心愿需要我帮你完成的吗?”虽然死亡对于少年是种解脱,但是陆西寒其实是真的没有活够,这场天灾把他对于生命的渴望值刺激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所以即使被迫接受记忆之后觉得这个身体……怎么说呢,不是一般的糟糕,他也有种饮鸩止渴的冲动。现在既然少年已经明确表示要离开这个世界了,那大家也就不存在什么矛盾和冲突要解决,但是用人家的身体怎么也要对这个身体负责,于是他才有了如此一问,只希望他能走的更加没有牵挂。

少年久不说话,静立在那里,身边朦胧的意境让陆西寒觉得有种身处一幅水墨画里的错觉,浅墨晕染之间,是少年怎么也化不开的那一声叹息,“我从未想过在这个世界上会有平等,但今日才是让我觉得这16年不枉此生,沈墨龙在此谢过。”说着少年又是鞠上一躬,待回复整齐又续道:“如果有朝一日,请代我到家母面前三拜,谢她今世的生养大恩,如此,先行谢过。”少年下摆一扬,就朝陆西寒叩去,整整三拜。

陆西寒身体不受控制,只有感官在意识里潜行,所以只能看着少年拜完三拜,这让一个他现代人有些接受不能。正要再与他说些什么,久不消散的大雾似乎瞬间消弭,少年却也不复再见。陆西寒知道这人是真的走了,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吧。他在心中默念:沈墨龙,祝你下辈子好运!

当意识逐渐的回笼,伴随着头脑的清醒,身体上的疼痛让陆西寒一下也不想动弹,似乎只要活动任何一块地方都会让这个刚刚配型成功身体和灵魂重新散架。罢了,天当被地当席吧。陆西寒稍稍翻了个身,也顾不得身上的衣服湿不湿,周围是否有野兽出没,开始思考这一晚上的曲折离奇。

少年叫做沈墨龙,天生身体畸形……现在这个畸形的身体被垃圾回收让我废物利用变废为宝了!想到这个,陆西寒嘴角溢出丝丝的苦笑,真是环境造就人呢。其实或许连陆西寒都没发觉,自从重生以来,不苟言笑的那张脸已经在和他拜拜了,一些细小的面部表情重新出现在了这张年轻的脸上。当真是应了他心有所得的那句话:环境造就人,也在改变人!

沈墨龙一直活得很压抑,但他很懂事,觉得或许连自杀都是有罪的,于是在一场阴谋诡计朝他侵来时,他选择了将计就计,把一场精心预谋的自杀演算成了无法悔改的他杀,这样他的父母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时候至少不是自责的。这就是他的第一个目的。陆西寒自问看到很多精心预谋的谋杀,这样的还真少见。第二个目的估计也已经达到了,利用这场完美落幕的阴谋诡计,逼使族中再也没有了借口可以将他的家人逐出族谱。陆西寒接着想到当时还感觉少年太过感性了,敢情是个腹黑的,扮猪吃老虎呢,磕完三个头就直接走人,让人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留,明明知道我现在的这张脸不能拿出去见人,更何况是这个身体的生身父母呢。也只能等过个几十年,我去他们的坟头替你磕一磕,也算是给你尽尽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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