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我心里的苦涩便瞬间排山倒海而来,没有了孟衍阳,没有了忘魂先生与晓角,现在就连花洛城也被夺离了我的身边。
即便很快我就要面对赋予我灵魂的帝俊又怎样,我与他生来就未曾谋过面,更没有亲情与爱所言,我的身后不还仍然是空无一人吗。
我心如刀割地疼起来,忍不住用手按住胸口,就像在安抚住血淋淋的伤口一样。
“你看啊,孟谣,你的父亲来接我们了。”
敖无艳一声浑厚的嗓音打断我的难过,我抬头看去,发现两支粗实的木藤从空中向我和敖无艳延伸而来,在我们两个人的身后分别盘绕成了类似于藤椅的形态,将我们两个人直接按坐在了上面,带着我们向树洞的深处飞伸过去。
这棵扶桑树的外观虽然拔地倚天、干云蔽日,但我也从未料到这山洞中的空间竟会如此空阔,眼下我们坐在木藤中都已飞翔了一段时间了,竟还是没有到达帝俊的面前。
我本以为,帝俊虽然如今已是隐退偷安在这汤谷中,但起码他也曾是上古时期的天帝,会有个富丽堂皇的殿宇以及雍容尔雅的外表,可这些想法在我终于见到帝俊的那一刻,全都覆灭了。
此时此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无非只是一樽依然由木藤构造的宝座,我之所以用“宝座”来称呼帝俊身下的座椅,不过也是相对于他曾经至尊无上的身份而言的。
我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如今的帝俊已是一位身态佝偻的老者,他一袭烟青色长袍,两鬓如霜,原本苍颜略微憔悴,却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如被点燃了希望一般。
“龙女敖无艳拜见帝俊古帝。”敖无艳向他恭敬行礼。
我站在敖无艳的身旁,有些不知所措,我竟然一点都不想像她一样对着帝俊行礼,尽管我知道帝俊与我的关系。
这件事情,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会震惊地即便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掐肿,也还是难以相信上古天帝帝俊曾是我的父亲。
但是如今,花洛城已经带我经历了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对外界早已经变得不知痛痒与麻木不仁了。
“孟谣?”敖无艳见我傻傻在一旁不动声色,就低声提醒我。
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将目光重新流转到帝俊脸上。
“古帝,请问您一定要将我的夫君从我身边支离开,要龙女姐姐独自带我前来拜见您,是为了何种缘由?”
想必帝俊是根本不会想到我就这样开门见山地对他直言,他用仍旧炯炯有神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片刻,随后才用苍老粗涩的音色缓缓开口。
“你与你的母亲,真是颇为相像。”
这一句话,听得我一愣,我又不是没有亲眼见过羲和,我根本在自己的容貌上找不到半点羲和的影子。
“古帝此话从何而言呢?”我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问道。
“如此直爽的性子,与你母亲当年不分上下。”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心底苦涩一笑,我哪里是直爽,分明就是在失去了花洛城的情况下而舍生忘死罢了。
还没等我再张口说些什么,帝俊便又补充道:“或许也正是如此的相像,才会造就你与她相似的命运。”
“什么?”我闻言一怔,心脏在胸口中忍不住一颤。
帝俊轻轻叹息,他从木藤宝座中挺了挺一身老骨头,我在他的眼里寻找不到身为父亲的情愫与爱,亦或许他也从未把我当过他的女儿,更何况我们本就是初次相见。
这么想来,怎么想怎么都难免觉得有些可笑。
“羲和是我的妻也是日神,而你是我与她的女儿,即便她曾经在你出生之时便挖去了你的仙根,但如今你已阴差阳错地寻回了你的仙躯,所以你的身上也仍然留有她的仙脉。可如今世间唯一的金阳已被摧毁,那么……”说到这里,帝俊顿了顿,看着我的双眸中一缕异光闪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