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槿不知,阮维东为找她,已是怒意燃烧。
他的心里,唯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她在逃避他。若不然,怎会一回墨城,便不见踪影。
却不知,她本无意。
三年隐遁的生活,她的朋友不多,且大多是通过网络联系。手机坏了,并没有多在意,想着过几天回墨城买一个就是了。
如同往常,打开电脑,登QQ,收发E-mail,再开始写稿,没有什么不同。
所以,当她收到一条陌生的请求加为好友的信息时,只当是在网上游荡的陌生人,作拒绝处理。
阮宅书房里,灯未开,只余书桌上的电脑散发着幽幽光芒,在暗夜里显得鬼魅,静静照着男人冷俊的脸。
阮维东微拧了眉,不曾料到被拒绝。
看她的资料显示,有个性签名是:你在天涯,我在人海。
是她的书名,在席岸飞那里,他见过。似乎,想表达某种遗憾,亦或,其他?
女人的心思,他向来看得明白,却独独看不懂这个。
再加,依旧是拒绝。
突然地便生了戏弄之心,想看她的拒绝到底能坚持多久。
她拒绝,他便再加,一场耐力的角逐。
数个轮回后,她甩给他一条附加信息:不加陌生人。
五个字,是她拒绝的理由,亦提醒了他。
虚拟的网络,一个陌生的ID,于她,确实是个陌生人。
但如果亮明了身份呢?是拒绝还是同意,头一回,没有了确定感。
修长的指在键盘上方停顿片刻后,敲下三个字:阮维东。
安槿愣了愣,脑子里蓦地就跳出一副暴戾的面孔,甚至耳朵里有声音在警告着她,再敢拒绝,试试看。
她倒没有想过他是从何处得来这号码,反正这男人若想得知的信息,估计没有办不成的。
手机不过关了两日,他便找出了她的QQ来找她,这感觉,越来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像水藻,缠满了躯体,慢慢地渗透进心脏里。
阮维东燃了一支烟,眸光幽冷。网络那头,没有动静。耐性,在一分一秒里消失殆尽。
安槿,想逃是吗?看你逃到天涯还是海角。
冷笑刚挂上嘴角,便看见电脑的右下角有信息提示,手握着鼠标晃了晃,点下去。
她终于同意。
安槿其实并非犹豫着加不加,躲得过这种方式的纠缠,却不一定避得开下一种方式。阮维东的实力有多大,她没见过,却是可以想象的。
宁城回来后,她便没想过要刻意地再去回避些什么,顺其自然或许是另一种选择。
她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一些不确定的感觉。
但到底是模糊了些,想了大半刻,依旧无疾而终。
阮维东说,“怎么不选择继续拒绝。”
她答,“我怎么知道是你。”
不加陌生人,是她的习惯。
本是一句没有好语气地话,跳到阮维东的眸里,却是读出了一丝埋怨。那唇角边缘,小小的弯弯了一下。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如果从一开始表明了身份去加她,便不会有这么多道拒绝。
如此,她便不是在有意地躲避着自己,是这样吗?可是那手机整日关着又算作什么事?
于是,并不拐弯抹角,直接地问了她。
她老实回答,“手机进水,坏了。”
“是吗?”他轻轻一句,明显地写满不相信。
“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如此。”她微叹,这算什么事呢,不过是关了两天手机,他便兴师问罪来了。
她与他,不是男女朋友,不是情人,谁也不是谁的什么人,似乎没那必要解释得啰嗦。
“那好,你在哪?”他别开手机的话题,问她。
恰逢母亲推开门,送来宵夜,守着她吃个精光,又嘱咐几句,不要熬至太晚,早点休息之类。
等房间里恢复清宁时,已是过去十来分钟。那头,已等得不耐烦。
信息又跳进框里,“怎么,与我说话就让你如何为难?”
莫名地,他就想挑衅她。许久之后,她却是轻轻地敲来一行字,“我妈给我做了夜宵,唠叨了几句。”
阮维东一愣,本来怒气高涨,这会却又渐渐消散。就像那拳头卯足了力气,挥出去却是打在棉花上一样,有失重的落差感。
“回老家了?”他没有发现自己眸里闪过些微安心的光芒。
“是!”她说。
“何时回墨城?”他问。
“也许两三天,也许一个星期。”她回答得模糊。
自由职业就是这点好,去哪里,呆多久,可以相对随性地安排。
阮维东没有再说话,她也在半个小时后选择下线。
倒是第二天一大早,便接到何琪的电话。彼时,她还在睡梦里徘徊。画面老是停格在一片黑暗之中,却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很紧迫的样子。
母亲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小琪来电话了。”
她揉着惺忪睡眼,趿了拖鞋,一身睡衣奔到客厅里,拿起座机话筒,然后抱一个小方枕窝在沙发里,神情靡顿,没睡醒的样子。
“女人,什么事呐。”
“原来你真回了老家啊。”
安槿撇了撇嘴,鼻音里嗯了一句。
“难怪姓阮的找不到你人影,找我来要人了。”
安槿微愣,脱口而出,“原来是你给他的。”
电话那头不答却笑,“哈,看样子他加了你,原来这个男人也有迫不及待的时候哦。安槿,你完蛋了。”